之顾諟、易之神明,皆是此也。谓之明命、谓之德,皆是这个天理,如是则六经圣贤所言,皆不外此物,非但二句也。会得,便去涵养令有诸己。若徒校勘,亦非用力切要处。
周孚先论读书,徐最谓:「读书时,心如明镜,照之而已。」
孚先云:「此顺万事而无情也,谓不以己意著之也。窃恐读书时,还须身心俱到书上,方看得一段道理出来,若只如明镜照之而已,未免有悠悠不切、草草不精之弊。」
吾示学诗正说读书一事,可玩。此事最难,亦最紧要,此事通了,事事皆通;若此事不通,则事事皆窒,故吾于此务要人打通这关,方有入头,心事合一处也。诗云:「方其未读时,天君自俨如;及其对书册,万象涵太虚。是谓以我观,勿以此丧志。」以镜照物,则妍媸自见,譬如以太虚涵万象。若一一著在书册上,是以镜掩在物上,又安得虚明?又安得照?
孚先问:「戒慎不睹、恐惧不闻,敬也,所谓必有事焉者也。勿助勿忘,是调停平等之法,敬之之方也。譬之内丹焉,不睹不闻,其丹也;戒慎恐惧,以火养丹也。勿助勿忘,所谓文武火候。然否?」
此段看得极好,须要知所谓其所不睹、其所不闻者,何物事,此即道家所谓真种子也,故其诗云:「鼎内若无真种子,如将水火煮空铛。」试看吾儒真种子安在?寻得见时,便好下文武火也。勉之!勉之!
冲尝与谦之诸友论事有应不去、处不下,还只打转心上,充拓其良知。知足以及之,则事无难处者矣。仲木云:「事有应不去、处不下底,多牵带了私,不能致一。」
良知者何?天理是也,到见得天理,乃是良知,若不见得天理,只是空知,又安得良?这个天理之知,譬如一把火在心上,又如一面明镜在手上,随事随处,实时能照。故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不待应不去、处不得,乃回头求良知也。其有如此者,即是功夫疏脱处。所以吾每每劝诸君终日终身体认天理也,天理即是德性之知。
吕子言:「吾辈今日只是讲著要行不是行,就是朱陆二公,亦只是如此。朱子能笃行,亦不及二程子已在路上走也。若要走,须在事上磨炼,如礼乐、兵刑、制度,皆所当讲,言动不消说。」冲谓:「仲木平生言论多切实类此,甚有益于朋友。但谓礼乐、兵刑、制度皆所当讲处,只怕吾辈功夫不熟,纔遇理会名物度数时,此心却又逐物去了。」因言贵在知所先后。仲木以为然。
二说议论得,皆不可废,但欠合一耳。就知就行、就讲就行。讲者,求之以为行之地也。譬如行路,目视足行,便是知行并进,顷刻相离不得。路之中途便有多岐三叉处,不讲知之,即一步不能行;若不行,即不到得路岐三叉可疑处,又从何处讲得?故在家时讲岐路,恰似说梦也,即一言亦不可有矣。道通所谓贵在知所先后,却似分作两截看了。知行心事无有先后。至于言仲木说理会名物度数时,此心又却逐物去,此则深中学者之病。夫子于夏礼、殷礼、周礼无不学,盖圣贤学以明此心,非以异此心也。其理会时,心不逐物去,即一举两得,此吾所谓皆不可废也。夫子斟酌四代礼乐,须是能理会高手也,否则五帝异乐、三王不同礼,何从理会?
孟源论乾道坤道,冲谓:「儒者以乾知大始,为圣人之事;坤作成物,为贤人之事,非也。圣贤俱各有乾坤,但自圣人为德,在贤人为学耳。知始是知至知终之谓,成物是至之终之之谓,成物只是成得这个知,所以先生言『笃行是恒其知』也。阳明先生亦言『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可见是知行合一,要分一个分不得。」
分乾道、坤道,程明道先生说最好。非明道不能说,安得差分明?有圣人之学、贤人之学。中庸言:「诚者,天之道,不思不勉,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人之道,择善固执之者也。」又言:「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圣贤之学,终是同归。知大始者,都于念头上用功,惟颜子能之,故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所以不远复、无祗悔。颜氏之子,其庶几乎!颜子只于几上用功,须是圣人胚胎,其余冉闵诸贤即在事上用功,则未免祗悔而后复矣。吾尝谓学者去颜子虽远,亦不可不知此一节最先手段兼行之,故曰:「知圆如天,行方如地,天包乎地,知通乎行,通乎行而知者,圣学之始终也。」又曰:「笃行,恒其知也。」此合一功夫。
冲问:「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拟议以成其变化,此恐是贤人之事。若圣人则率性而行,无俟于拟议也。」伯生云:「同只是一个拟议,但有生熟不同。」
拟议皆在心,即所谓体认天理也,而后言动者,言动由中出也,久则熟而变化,即圣人矣。圣人、贤人皆有功夫,但圣人聪明睿知足以照之,贤人则须体会乃通。生熟不同,盖得之矣。
徐最问:「乾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忠信以进德。』宜无往非诚也。而又曰:『修辞以立诚。』何与?」
修辞即是谨言,言,心声也,与心相通。而最易躁妄难禁者,莫过于言,故圣人每每于此致意焉。告颜子以「非礼勿言」,告司马牛以「仁者其言也讱」,张横渠亦云:「戏言生于思也。」故君子终日乾乾,虽无往非诚,而此尤为紧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