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之曰其所不睹、其所不闻,则有实体而非涉于虚可知。颜子曰『如有所立卓尔』,孟子曰:『跃如也』,曰卓尔、曰跃,是有实见,亦非涉于虚也;曰如有、曰如也,是无形象,亦非滞于有也,此吾儒真惺惺处也。今学者多执己见,不见本来面目,或惺惺于[凭]空凿虚,或惺惺于推测想象,只是作梦。昊尝思,必有事焉者,惺惺之处,勿忘勿助者,惺惺之法。」
「斯」字是指此天理而言,即漆雕开意思,汝说必有事勿助忘勿亦是。
□□之问:「天理者,至公至大、至明至广,浑然而物不可杂者也。人同有此心,即同有此性,有此性即同有此理。此理非别理也,即天理也,既是天理,则不当外求而自养其心矣,若以此天理为别理而他求之,则理求之而不得,而反失其理矣,岂是求天理耶?盖天理不可外求,而可自养者也,若欲存天理,亦惟去吾心之欲、存吾心之正,则天□见前而遂得其理矣。然人之不肖而至于害其心者,只因是不曾去得吾心之欲,存得吾心之正而已。吾心之欲者何?一念之□便是吾心之欲,一念合理便是吾心之正,然否?渭崖公曰:『天理而以人体之,即仁也。』此非初学可骤语。明道云:『吾学虽有所传授,天理二字,却自家体贴出来。』体天理只自知自力,虽师不能为致力也,故曰天理只是自己的,非由外铄我也。初学虽知曰天理是自己物,不知人欲亦自己物也,故有认人欲作天理者;又有把天理作好话柄,作一段口语,验之身心,依旧人欲中作主者;有虽知天理为当体,然志不胜气,只从人欲上行者;有智识不明,虽口谈天理,及措诸用即错者。故读书究理,切己体认,猛省力践,不可一毫间断,又遇明师良友,互相证验,乃知得实力否也。不可惟曰『天理是自家的,知了便无事』,初学知此意固好,后面却有工夫在,知得时殆无驻足处也。」
「天理」二字,天之所以与我,天亦不能夺,千古圣人不能外;终日终身行之,有不能尽。然得公数言,又锻炼得好,越有精神。若徒知此,不求有之于己,譬如数他财,于己何有毫毛之益?自己依旧是穷汉,是亦谓弃天。吾子与诸同志宜谨志之。
又问:「君子之学,心学也,读书作文、事亲事兄、事师处友,莫非心也。然未知所以存心者,岂必待用功之久,然后识其存心之道欤?」
汝言「君子之学心学」,及「读书作文、事亲事兄、事师处友,莫非心」,固是。但心顷刻存之便即存,顷刻放之便即不存,不待用功之久,然后识其存心之道。心存与不存,汝合下便自知,何待久乎?必久而后能,不待存而自无不存耳,只在时时提惺,万善皆由此出也。
元德问:「本体功夫,只是一真切,如乍见孺子入井,怵惕恻隐之心,□□良知良能之心,是其真也,随处只是一个天□本来真切之心,随感而发而存存焉,[过]了一毫便不可,忽了一毫便不可,此之谓勿忘勿助之间,乃真切之至也。今之为勿忘勿助之学者,吾惑焉!率不得真切之体,而徒漫焉为之,是恶得为勿忘勿助之学?愚欲以是箴时弊,可否?」
须于勿忘勿助之间停停当当,乃见真切,真切即天理本体也。今乃反于真切上求勿忘勿助之功,则所谓真切者,安知不为执滞之别耶?安知不为助长耶?吾非不传,子自不习,于勿忘勿助、体认天理之功,尚未见真切,未见得力,乃欲以箴时之弊,是反戈也。
周以鲁问:「人者,天地万物之主,莫重者,人之道也。人之所以为人,心而已;心之所以为心,天理而已,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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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故也。若夫酒色,人好之至于疾病,知其亡身,可谓真矣,然犹有不能舍者,焉得为真知即行?知而不行,必其知之未真与?窃以为好酒色至疾病,知之真而犹不舍者,不致其知,昏昧之极也。人至昧之极,何所不至哉!所谓知行合一,自夫致知者论之也。致知则其真知时即是行之端,其实行时,即是知之充。人未见有孺子入井而不救之者,所谓合一如此。若夫众人,则知行背驰者多矣。是故知行一者,君子之为君子;知行二者,众人之为众人。此致知之功,在今日不可少有懈怠。
此处难以一言尽者,吾畏多言也,吾亦欲无言而未能者也。可且以七条虚心静虑,濯去旧见,贯串理会,有得于心,涣然冰释后,自有以知此矣。
又问:「圣贤之学,存天理,去人欲,求尽吾之性而已,无内外、无精粗,是故必有事焉,勿忘勿助。以之事父,则凡所以为孝者,无有欠缺,吾天理存于事父,吾性尽于事父也;以之事君,则凡所以为忠者,无有欠缺,吾天理存于事君,吾性尽于事君也;以之事兄交友,则凡所以为弟、为信者,无有欠缺,吾天理存于事兄交友,吾性尽于事兄交友也。自其迹观之,则君父兄友与吾有内外焉,吾之天理发而为忠孝弟信,有精粗焉;自吾尽性观之,则父兄君友,何有于外?吾身何有于内?天理何有于精?孝弟忠信何有于粗?所谓一以贯之者。彼求定念而不必求之君父兄友,以尽孝弟忠信者,是有内有精,非学也。其特行而必求之父兄君友,必如何而后可以为孝弟忠信者,是有外有粗,非学也,非合一之道也。」
所见大略是如此,外天理二字不得,天理即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