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法、奇正分合之变,与夫所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卑而骄之、乱而扰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等语,大抵亦是兵家道理宜尔。今且有虎豹蛇虺伤人,而人之所以攻之,使其不得纵逸以反噬人者,若圈槛虎落机矢之类,固当无所不用其极,是何也?是真知虎之可恶而杀之也。然则其为机矢圈槛也,岂云诈?而其杀之而寝处其皮也,岂曰不仁乎?圣人之所谓兵,想亦如是。夫以仁伐不仁,征以正人之不正,岂曰姑为之而姑试之,使其得逭于天诛,而或反至于噬人乎?圣人所谓兵决不如此。惟其不度可否,而概以是施之于私怒杀人,如所谓争地争城,杀人盈野者,则其所为,正所谓诡道耳,而孙、吴之流亦自视以为诡道。盖其操术则同,而其用心则有异耳。不然,则宋襄、陈余之徒皆可以为王道,而圣人之所谓兵者荒矣。故孙、吴谓兵为诡道,我则以为正道;孙、吴谓用兵必以诈乃胜,我则谓用兵必以诚乃胜耳。盖其心诚于恶恶,以除天下之害,故凡所以纵横百变以为之备者,其为谋不同;而其主于恶恶,以除天下之害者,其心则一而已矣。鄙见如此,不知何如?
圣人用兵只在人心,观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吾有臣三千,惟一心,卒以此胜如林之旅;及孟子修孝弟忠信,可制挺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汤武顺乎天而应乎人,故杀民而民不怨,毒天下而天下从之,东征西怨,南征北怨,此岂孙吴之谋所能及?而宋襄、陈余之所谓为仁义者,非汤、武之仁义也。
戊(午)[子]岁,师考满来京,隆谒于东城旅舍。师问曰:「一向有何工夫?」隆曰:「也不曾作得工夫,只是去岁与唐枢、余胤绪相处,得见二业合一训,似若粗有闻见,觉得而今意思与往时自别。盖往时习惯疏懒,一旦骤当多事,意甚厌苦;后蒙教来,始知为学工夫必须就在这里用力,以求至当,方是著实学问。自此意绪稍安,觉得不但二业合一,天下之事以是心求之,皆是为学。」师曰:「晓得这意思便是了,虽处夷狄患难,以是心处之,何处非学?何往不乐?」此说是否?
二业合一训,盖明心事合一之指,而立大中至正之矩也。学者煞要理会,于此理会得透,则一了百了,何事非学?何往非乐?学者病痛全在三截两截,读书时自读书,静坐时自静坐,酬应事变时又自酬应事变,憧憧往来,终无向进之理。能由此收拾得成片段,则动亦定、静亦定,而吾心广大高明之体日以复矣。至虚而至实,至近而至神,何洒落如之!
师论及某人一向偃蹇落落,今来乃一岁两迁,可见人之通塞自有时,皆命为之,不必介意。若康节晓得数学,心自得安;常人未能若此,能委之于命,心亦可安。此说是否?
通塞屈信之理,在天地人物尽然,一成于数,天亦不能易。若见得大意,心即定,心定则命在我立矣,何假于数而后定!假数而定,是定犹在数也。
师尝谓:「贵省向学之士最多,而贵郡士子更好。」某尝见这般人,未尝不如见弟兄骨肉,但更得在上者同此意思,大家戮力,何患正学不明。此意如何?
欲天下人人皆同归于善,此吾性分之愿也,特于湖省有感发耳。
有人论地之外皆海者,师曰:「海之外亦地,地之外,大气举之;若云地之外皆水,水之外即天者,非是。」此说是否?
吾未知天地,吾知吾身耳,请试反观吾身。吾身一小天地也,水犹血也,血在皮肤里,则水亦在里,不必求诸天地也。学贵切问而近思。
昨见师语及唐子镇论李福达事,师问是唐子镇本司事否?世隆答以「非」,师默然。莫不以子镇此举仍未差否?
古者谏必有官,然士庶人皆得言之。大抵语默亦有时与位,故曰默足以容,自是语默之道不可加一些意思。
瓶儿王不知何许人,尝假宿于武昌王指挥家,天暖则就室中宿,稍凉冷则移就檐屋下,至冬时块卧风雪中,其卧处周遭皆无雪,每旦挈一瓶丐酒于市,比晚则取酒竟饮,或以其余倾于所挂吕真人画像口中,至竟瓶中酒,不见有沾湿,人皆异之,因号瓶儿王。一日于观音岩下投水洗浴,起复下者,凡二十四次,遂坐逝,遗言令焚其尸。将就火,视其发顶中有黄纸书偈语云:「赤膊臭肉团,奔波数十年,一朝心放下,吾命岂由天。了了了了,真个了了。空中粉碎,白云蓬岛。五十余年,辞世朗然。拨开天地,呵呵一场大笑,今日忽然归去。」后有人自他处来者云:「于是日见瓶儿王,寄声王指挥」,人始信其为尸解云。王指挥乃汉阳朱子宜道长之母舅,子宜时摄广西道事,予在观政,话此事甚悉,其事亦在成化初年,朱之母犹亲见之。朱名衣,号晴川,正德辛巳进士,有文学,善谈论,以议大礼去官,其言不诬。不知此事是如何?
子所不知者,吾亦不知;吾所知者,子亦知之。子且须识其知者,其所不知者,圣人亦有所不知焉。故仲尼不语怪与神,而孔门贵切问而近思。
古人于行刑之际,所以必三覆五奏者,盖寓慎刑之意,恐有无辜而死者也。今京师罪囚,既经法司详审,又经朝堂引审,又经三覆五奏,情真罪当,无可疑者。临刑之际,又准于鼓下称冤,御史押囚于市曹,至暮夜尚不敢决,必俟鼓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