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精神是谓圣。」即达磨谓从上诸佛惟以心传心,即心是佛,除此心外,更无别佛。汝问我即是汝心,我答汝即是我心,汝若无心,如何解问我?[我][注:据慈湖遗书补]若无心,如何解答汝?观此益验即日用平常之心,惟起意为不善,用力急改过,改即止,切毋他求,故子曰「改而止」。此心至妙,奚庸加损?日月星辰即是我,四时寒暑即是我,山川人物即是我,风雨霜露即是我,鸢飞鱼跃无非我。如人耳目鼻口手足之不同,而实一人,人心如此神妙,百姓自日用而不知。炳讲师作此表轴求书,故书。
如此见解,立地即见,何难之有?只是虚见耳,非实见也。如梦升天耳,非实升天也。乃达磨之学。慈湖不知不觉发露出来,与圣贤所谓浑然与天地万物为一体自别,所谓「句句合,然而不同」者也。
吾师[注:慈湖遗书作乡]日有数语曰:「吾两目散日月之光,四体动天地之和,步步欲风生云起,句句若龙吟凤鸣,其间周还中规,折还中矩,珠玑咳唾,兰蕙清芬。」此岂人力所能为哉?天机妙运,道体变通,我犹不得而自知,人又安得而诘我?
此妄想耳,非动意之甚乎!
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此圣,百姓日用而不知耳,而况于同邑君子翁彦阳有夷齐之行,非圣乎?
种种只是此言,说圣何其容易,许人何其容易也!即此便是不中正之精神也。
孔子自卫反鲁,息驾于河梁而观焉,悬水三十仞,圜流九十里,鱼鳖不能道,□□不能居。有一丈夫方将厉之,孔子使人并流止之曰:「此悬水三十仞,圜流九十里,鱼鳖□□不能居也。意者难济也。」丈夫不措意,遂度而出。孔子问之曰:「巧乎?有道术乎?所以能入而出者何也?」丈夫对曰:「始吾入也忠信,及吾之出也亦忠信。忠信措吾躯于波流,而吾不敢以用私,所以能入而复出也。」子曰:「二、三子识之,水犹可以忠信之身亲之,而况于人乎!」某读此,不胜起敬而叹曰:「有如此切至之言,先圣许可而诸儒未有表而明之者,甚矣,大道之不明也。」
此即慈湖所谓非圣之书也,何其信之深乎!此及道家所谓入水不濡、入火不焚之说,荒诞之语也。慈湖何不请入水试之?不明理如此,而谓精神即圣可乎?异端害道,欺心欺人者也。
梦协谓:「心之精神是谓圣,此圣人之言,何敢不信?但学者所造有浅深。」某谓道无浅深,先圣曰「改而止」,谓改过即止,无容他求。精神虚明,安有过失?意动过生,要道在不动乎意尔。
从来见慈湖每每连篇累牍,皆以心之精神为圣,观此乃知所谓精神者虚明也,盖圣则虚明而止。谓虚明为圣,则释、道家皆圣矣,不亦误乎!
于乎!道非心思言论之所及,虽圣人不能强人之必明。孔子大圣,其所启明,惟颜子三月不违,余则月至、日至,当是闵子骞、冉伯牛、仲弓、曾子诸贤,余不能强也。他日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曾子曰:「不可。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矣。」厥后孟子得不学而能之良能,寥寥千载,无所考见。我宋邵康节、程明道,至矣而偏,象山陆夫子生而清明。
未必悟所谓皜皜者何物,徒取以附清明之说耳。以邵、程并称,未达也。又以为至矣而偏,夫至则不偏,又未达也,独以为象山清明,又未达也。孟子良能良知又必待扩充达之天下,乃为仁义,今乃便说是见的圣人,又未达也。
某于淳安钱子,名时,字子是,至契。子是先以觉,惟向有微碍,某铲其碍,遂清明无间,无内外、无始终、无作止,日用光照,精神澄静,某深所敬爱。
觉则无碍,碍则非一,铲碍便能无间、无内外、终始、作止。日用光照,精神澄静,此得非言下觉乎?虽颜子亦不能,亦必待循循善诱,博文约礼,竭才后乃见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慈湖谈何容易!
简咨定远契好,长书细楷,远以见示,备著深(清)[情][注:据慈湖遗书改]跋语及大学,简所未安。大学非孔子之言,定远曰「体察」、曰「隐诸内心」,是未信此心之即道,故更体察,更隐也。体察与隐皆起意。孔子戒学者毋意,曰内、曰外皆起意,此与大学同病,曰止、曰定、曰静、曰安,皆意也。孟子曰「勿正心」,而大学曰「正其心」,又曰「先诚其意」、「先致其知」,又曰「在格物」,皆意也。益可验者,篇端无「子曰」。定远更需余言,然己易、闲居解亦详矣。
敢于非古圣贤之书,非出于动意而然乎?
耀再以书叩老先生,其略云:「平常正直之心,虽人所固有,然汨没斲丧,所存者几希!平时憧憧往来于利欲之涂,而牛羊斧斤,若是其濯濯。幸而闻大人先生之言,是为之涵养,为之克治,待其胶扰之暂息,清明之复还。于是良心之苗裔,善端之萌蘗,时时发见焉。必也体而察之,隐而度之,时循执守,久焉而后安止精熟,不失我心之本然。今惧其起意也,不敢体察,不敢隐度,坐听是心之所发,则天理与人欲并行,真诚与伪念交作,果何洞识其然否?恐放其心而欲求者不可以如是。窃尝深念,欲遵先生之教,全其平常正直之心,不体察、不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