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祭酒,士论高之。三十年夏四月十有六日,先生终于容城,春秋四十有五。海内闻之,无不嗟悼。
曾祖妣边氏,祖妣陈氏,妣杨氏,继妣某氏。配郭氏。一子曰和,早卒。三女皆适名族。先生早丧父母,事继母孝,以父祖之丧未葬,献书先友翰林待制杨公恕,杨公怜而助之,克襄大事。家虽甚贫,非其道义,一毫不取于人。
先生师道尊严,学子造门,随其材品而教焉。讲说诸经,理明义正,听者心领神会。初,朱子之于四书,凡诸人问答与集注有异同者,不及订归于一而卒。或者辑为四书集义数万言,先生病其太繁,择为精要三十卷,简严粹精,实于集注有所发焉。有诗五卷,号丁亥集,先生所选,常自讽咏,复取他文焚之。今所传文集十余卷,得于门生故友,然不为空言,皆有补于世教。其它小学四书语录亦皆门生所录,惟易系辞说乃先生病中笔之亲授其徒者也。先生每以后世史官不明义理,修辞之际,轻为增损,使忠臣义士之心不得暴白于世,尝曰:「若将字字论心术,则受屈者多矣。」
先生之亡未久,吴明复进言于朝曰:「风俗之薄久矣,士之处世不自贵重,闻人誉已喜见颜色,不复知有廉耻等事。何则?欲动于中利夺于外故也。伏见故处士刘因,隐居教授,不求闻达。授以三品清要之官,辞而不顾。若蒙赐谥赠官,庶几息奔竞,惇风化,士类知所惩劝焉。」延佑中,始赠先生翰林学士、资善大夫、上护军,追封容城郡公,谥文靖。是后中外风纪儒臣皆以先生砺俗兴化有功昭代,宜如许文正公从祀孔子庙廷,礼官会议亦皆曰可,而当路者未遑及也。
呜呼,天之生贤也,岂无意乎?自义理之学不竞,名节隳颓,凡在有官,见利则勤。有国家者,欲图安宁长久之治,必崇礼义廉耻之风,敷求硕儒,阐明正学,彰示好恶之公,作新观听之几,使人人知有礼义廉耻之实,不为奔竞侥幸之习,则风俗淳而善类兴,朝廷正而天下治。世祖皇帝再三聘召先生者,其以是欤。
天爵之生也后,不获见先生。及游成均,得临川吴文正公澄为之师。吴公于海内诸儒最慎许可,独知尊敬先生,岂其问学出处道同而志合欤!当国朝龙兴之初,岁在己酉三月,先生生于保定,吴文正公亦以是岁正月生于临川。是时南北未一,天已生斯大贤,他日辅赞国家文明之治。吴公年八十余方终,著书立言,盛传于时。先生早岁去世,虽不及大有著述,然风节凛凛,天下慕之,扶世立教之功大矣。贾侯由进士入官,治邑有声,独能访求先贤遗迹而表章之,其于风厉俗化惇崇名教诚非小补云。
△元故集贤学士国子祭酒太子右谕德萧贞敏公墓志铭
大德、延佑间,关、陕有大儒先生曰萧公、同公,笃志励操,高蹈深隐,乡郡服其行谊,士类推其学术,朝廷重其名节。于是征车起之,表帅俗化,其道德风流,迄今天下慕之。至正甲申之春,天爵来官西台,访求二老言行,将以为师法焉。既而得同公墓铭,读之起敬起叹。萧公云亡久矣,犹未有述,乃稽核荐扬征召公牍于省府,采摭族世薨葬岁月于其家,问其隐德懿行于旧老名士之所传,录其遗文杂着于金石简册之所载,合而志之以铭,庶后世考德者有征焉。
谨按,萧氏益都人,国初着籍京兆。公讳■〈奭斗〉,字维斗。年二十余,郡守以茂才推择为掾。未几,新郡倅至。倅西域人,怒则恶言詈吏。公叹曰:「如此尚可仕乎!」乃置文书于案,即日谢去,隐于终南山下,凿土室以居之。尽得圣贤遗经以及伊、洛诸儒之训传,陈列左右,昼夜不寐。始则诵读其文,久则思索其义,如是者余三十年。义理融会,表里洞彻,动容周旋,咸中礼节,由是声名大振。世祖皇帝既一四海,而遐荒小邦,横目穷发,悉皆来庭。命开秘府,详延天下方闻之士,撰述图志,用章疆理一统之大。使者来征,公辞焉。故赠咸宁贞献王野仙铁木儿亲受学于许文正公,深知治国用贤之说,及为陕西行省平章,登公并故四川宪副刘季伟姓名于朝。会参政赵彦泽请立提举学校官,荐公可当其选。久之,制下,授公承务郎、陕西儒学提举,盖从贞献王及赵公之言也。省宪请公就职,公以书辞曰:「某蚤事文墨,见一时高才绝足趋事功者,効之不能,是以安于田亩,读书为事。本求寡过,不谓名浮于实,圣恩横加。窃念圣人之戒,必明德而后新民,成已乃能成物。昔夫子使漆雕开仕,对以『吾斯之未能信。』然则心术之微,虽圣师不若开自知之审。今某学行未至,自知甚明,望达庙堂,改授真儒。则朝廷得人,学者得师,某亦不失为寡过之人矣。」
大德七年冬,超擢集贤直学士、奉训大夫、国子司业,遣使征之。公又力辞不拜,其言曰:「念某寡陋,与人共学,非敢为师。向授提学,幸蒙听允其辞。既不能当外郡学职,岂复可预国学之事。况敢辞卑居尊,以取无廉耻贪冒之罪乎!」九年夏,制若曰:「萧维斗山中读书,不贪官,不嗜利。世祖征召不至,朕遣人召之亦不至,岂将命者非其人而弗来欤?今特命参议中书省事廉恒等以往,其令行省给五乘传,赐之楮币百定,命挈其家偕来。或萧维斗坚欲不仕,可进嘉言一二,朕当令人送还。如年老或不能骑,别给安车可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