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为时所怜。
东坡曰:“明皇虽诛萧至忠,然甚怀之。”侯君集云:“蹉跌至此。”至忠亦蹉跌者耶?故子美亦哀之,案:萧至忠未尝官京兆尹,不当曰“萧京兆”。若以萧望之比至忠,则望之为左冯翊,未尝为京兆也。天宝八年,京兆尹萧炅坐赃左迁汝阴太守,史称其为林甫所厚,为国忠诬奏谴逐,则所谓“萧京兆”,盖炅也。炅先代裴耀卿为转运使,又拜河西节度使,尝击吐蕃于白草。姚汝能《安禄山事迹》云:萧炅为河南尹,以赃下狱。林甫佐之,特与转太府卿。未几,拜京兆尹。高力士权移将相,炅亲附之。其事亦详《旧书 吉温传》中,所谓“赫赫萧京兆”者,亦可想见。唐京兆尹多宰相私人,相与附丽,若炅与鲜于仲通辈皆是。故曰“府中罗旧尹,沙道尚依然”也。故为人所羡,今为人所怜。用汉成帝时童谣,哀之亦刺之也。仲通附国忠,旋亦见逐。此诗虽刺炅,亦以讽仲通也。世所传《志林》及诗话等书,多后人假托。此盖非东坡之言也。
(秦州杂诗)
东柯好崖谷,不与众峰群。落日邀双鸟,晴天养片云。
野人矜险绝,水竹会平分。采药吾将老,儿童未遣闻。
“晴天养片云”,吴季海本作养,他本皆作卷。晴天无云,而养片云于谷中,则崖谷之深峻可知矣。山泽多藏育,山川出云,皆叶养字之义。“养”字似新而实稳,所以为佳。如以尖新之见取之,此一字,却不知增诗家几丈魔矣。
(建都)
苍生未苏息,胡马半乾坤。议在云台上,谁扶黄屋尊?
建都分魏阙,下诏辟荆门。恐失东人望,其如西极存?
时危当雪耻,计大岂轻论。虽倚三阶正,终愁万国翻。
牵裾恨不死,漏网辱殊恩。永负汉庭哭,遥怜湘水魂。
穷冬客江剑,随事有田园。风断青蒲节,霜埋翠竹根。
衣冠空穰穰,关辅久昏昏。愿枉长安日,光辉照北原。
此诗因建南都而追思分镇之事,终以房之议为是也。牵裾以下,追叙移官之事,盖公之移官以救,而之得罪以分镇,故牵连及之也。是岁七月,上皇移幸西内。九月,置南都于荆州,革南京为蜀郡。一置一革,汲汲然欲反其父之所为,非尽为形胜也。公心痛之而不敢讼言,故曰“虽倚三阶正,终愁万国翻”。“愿枉长安日,光辉照北原”。定、哀之微词如此。
(登楼)
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
北极朝廷终不改,西山寇盗莫相侵。可怜后主还祠庙,日莫聊为《梁父吟》。
黄鹤曰:吐蕃陷京师,立广武王承宏为帝。郭子仪复京师,乘舆反正,故曰“北极朝廷终不改”。言吐蕃虽立君,终不能改命也。此说良是。“西山寇盗”,盖指吐蕃,若以剑南西山之事言之,而曰“朝廷终不改”,则迂而无谓矣。“可怜后主还祠庙”,殆以代宗任用程元振、鱼朝恩致蒙尘之祸,而托讽于后主之用黄皓也。“日莫聊为《梁父吟》”,伤时恋主,而自负亦在其中。其兴寄微婉,一句而包数义如此。
(赠秘书监江夏李公邕)
伊昔临淄亭,酒酣托末契。重叙东都别,朝阴改轩砌。
论文到崔苏,指尽流水逝。近伏盈川雄,未甘特进丽。
是非张相国,相扼一危脆。争名古岂然,关键不闭。
例及吾家诗,旷怀埽氛翳。慷慨嗣真作,咨嗟玉山桂。
钟律俨高悬,鲸鲵喷迢,坡也青州血,芜没汶阳瘗。
哀赠竟萧条,恩波延揭厉。子孙存如线,旧客舟凝滞。
君臣尚论兵,将帅接燕蓟。朗咏《六公篇》,忧来豁蒙蔽。
自此至篇末,学者多苦其汗漫不属。吾谓论文以下,论其文也。杨、李、崔、苏,邕同时文笔之士。邕之论文也,叹崔、苏之已逝,伏盈川而夷特进,与燕公之论相合。燕公首推盈川,次及崔、李,世皆叹其是非之当。何至于邕,则相扼不少贷?盖崔、苏已殁,而邕独与说争名,说虽忌刻,亦邕之露才扬己,有以取之。卢藏用所以致戒于干将莫耶也。“关键不闭”,用《老子》《道经》之言,言邕之不善闭也。“例及”以下,论其诗也。邕之诗可以接踵吾祖《六公》之篇,可以追配嗣真之作,所谓“钟律俨高悬,鲲鲸喷迢”也。膳部之没也,李峤以下请加命,武平一为表上之。邕既子孙如线,而已则旧客凝滞,感今思昔,此所以不能自已于哀也。
(忆昔)
忆昔先王巡朔方,千乘万骑入咸阳。阴山骄子汗血马,长驱东胡胡走藏。
邺城反覆不足怪,关中小儿坏纪纲,张后不乐上为忙。
至令今上犹拨乱,劳身焦思补四方。我昔近侍叨奉引,出兵整肃不可当。
为留猛士守未央,致使岐雍防西羌。犬戎直来坐御床,百官跣足随天王。
愿见北地傅介子,老儒不用尚书郎。
《忆昔》之首章,刺代宗也。肃宗朝之祸乱,皆张后、李辅国为之。代宗在东朝,已身履其难。少属乱离,长于军旅。即位以来,焦心劳思,祸犹未艾,亦可以少悟矣。乃复信任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