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夺子仪之兵柄,以召犬戎之难,此不亦童昏之尤者乎?公不敢斥言,故以《忆昔》为词。其次章则追思开元之全盛,而深叹其不可复见也。
(戏题寄上汉中王)
鲁卫弥尊重,徐陈略丧亡。空余枚叟在,应念早升堂。
开元十四年,上幸宁王宪宅,与诸王宴,探韵赋诗曰:“鲁、卫情先重,亲贤尚转多。”为宪之子,故曰鲁、卫弥尊重。即用明皇诗语也。刘会孟评此诗:“鲁、卫对偶然,贵介之盛,宾客之感,其自叙亦在里许。”刘之无知妄论,一至于此。而赵子尝犹称述之,岂不异哉!
(诸将)
主恩前后三持节,军令分明数举杯。
杜鸿渐入成都,以军政委崔宁,日与僚属纵酒高会,故曰“军令分明数举杯”。追思严武之军令,实暗讥鸿渐之日饮不事事,有愧于持节而辜主恩也。《八哀诗》于严武则云:“岂无成都酒,忧国只细倾。”可以互相证明。
(承闻故房相公灵榇自阆州启殡归葬东都有作)
一德兴王后,孤魂久客间。
房相玄宗,建分镇讨贼之议,首定兴复之策,故以一德兴王许之。以贺兰进明之谮,为肃宗所恶,几致伊生婴﹃之祸,故以伊尹比之,寓意于玄、肃父子之间,亦微词也。
(舍弟观自蓝田迎妻子到江陵因寄)
庾信罗含皆有宅,春来秋去作谁家?短墙若在从衰草,乔木如存可假花。
卜筑应同蒋诩径,为园须似邵平瓜。比年病酒开涓滴,弟劝兄酬何怨嗟?
庾信、罗含之宅虽在荆州,所谓信美非吾土也。譬诸巢燕,“春来秋去”,是可以为家乎?“短墙”、“乔木”,指秦中之故居也。蒋诩隐杜陵,邵平隐青门,皆公故里之人老于田园者,非泛指寻常隐沦也。“弟劝兄酬”,言归秦之乐也。旧注不解,以为思卜居荆南,踵庾信、罗含之迹,失之远矣。
(折槛行)
呜呼房魏不复见,秦王学士时难羡。青襟胄子困泥涂,白马将军若雷电。
千载少似朱云人,至今折槛空嶙峋。娄公不语宋公语,尚忆先皇容直臣。
永泰元年,代宗命裴冕等十三人于集贤殿待制,以备询问,盖亦效贞观时瀛洲学士之意。独孤及上疏,以为虽容其直,而不录其言,故曰:“秦王学士时难羡。”叹集贤待制之臣,不及贞观之盛时也。次年国子监释奠,鱼朝恩帅六军诸将听讲,子弟皆服朱紫为诸生。朝恩遂判国子监事。集贤待制之臣,不能救正,故曰:“青衿胄子困泥涂,白马将军若雷电。”言教化陵夷,而中人子弟得以横行也。当时大臣钳口饱食,效师德之畏逊,而不能继宋之忠谠,故以“折槛”为讽。言集贤诸臣,自无魏、宋辈耳,未可谓朝廷不能容直如先皇也。
(戏为六绝句)
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今人嗤点流传赋,不觉前贤畏后生。
杨王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纵使卢王操翰墨,劣于汉魏近《风》《骚》。龙文虎脊皆君驭,历块过都见尔曹。
才力应难夸数公,凡今谁是出群雄?或看翡翠兰苕上,未掣鲸鱼碧海中。
不薄今人爱古人,清词丽句必为邻。窃攀屈宋宜方驾,恐与齐梁作后尘。
未及前贤更勿疑,递相祖述复先谁?别裁伪体亲风雅,转益多师是汝师。
作诗以论文,而题曰《戏为六绝句》,盖寓言以自况也。韩退之之诗曰:“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然则当公之世,群儿之谤伤者或不少矣,故借庾信四子以发其意。嗤点流传,轻薄为文,皆暗指并时之人也。一则曰尔曹,再则曰尔曹,正退之所谓群儿也。卢、王之文劣于汉、魏,而能江河万古者,以其近于《风》《骚》也。况其上薄《风》《骚》而又不劣于汉、魏者乎?“凡今谁是出群雄?”公所以自命也。“兰苕”、“翡翠”,指当时研揣声病,寻摘章句之徒。“鲸鱼”、“碧海”,则所谓浑涵汪洋,千汇万状,兼古人而有之者也。亦退之之所谓横空盘硬,妥帖排,垠崖崩豁,乾坤雷良者也。论至于此,非李、杜谁足以当之?而他人有不怃然自失者乎?不薄今人以下,惜时人之是古非今,不知别裁而正告之也。齐、梁以下,对屈、宋言之,皆今人也,盖曰:“吾岂敢以才力出群而妄自夸大乎?”于古人则爱之,于今人则不敢薄,期于清词丽句,必与古人为邻则可耳。今人目长足短,自谓窃攀屈、宋,而转作齐、梁之后尘,不亦伤乎!则又正告之曰:今人之未及前贤,无怪其然也。以其递相祖述,沿流失源,而不知谁为之先也。《骚》《雅》有真《骚》《雅》,汉、魏有真汉、魏。等而下之,至于齐、梁、唐初,靡不有真面目焉。舍是则皆伪体也。别者,区别之谓;裁者,裁而去之也。果能别裁伪体,则近于《风》《雅》矣。自《风》《雅》以下至于庾信、四子,孰非我师?虽欲为嗤点轻薄之流,其可得乎?故曰“转益多师是汝师”。呼之曰“汝”,所谓“尔曹”也。哀其身与名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