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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8-白苏斋类集-明-袁宗道-第45页

骨体不媚,以此寡过,亦以此招憎。兼之屡遭儿女之变,杜门时多,交游益寡,酬应弥疏。此皆宦途之所不宜,而男犯之。至于恩缠爱绁,虽能强解,而左哭右啼,魂惊神伤,为养生累,良不可言。以此作官一念,真同嚼蜡。徒以二哥既已解令,就一片冷毡;而儿复寻泉石冷淡之趣,非大人所以教子之意,只得勉强厮挨。至于人之嗔喜,官之利钝,头上天公自有安排,男终不能作倚门行径也。生事应须南亩田,世情付与东流水,是男意中事矣。
○答江长洲绿萝
家弟既有<锦帆集>矣,门下可无<茂苑集>乎?集果行,不佞当僭跋数语,庶几贱姓名托佳编不朽,意在附骥,不耻为蝇也。家弟尚未抵家,不知萍踪近在何处。音耗不通,业已半载。征仲真迹难得,其仿山谷老人者尤难得。明窗棐几,沐手展玩,神采奕奕,射暎一室。尘土胃肠,为之一浣。十年梦想虎丘茶,如想高人韵士。千里寄至,发瓿喜跃,恰如故人万里归来,对饮之语,不足方弟之愉快也。
弟仅有一女,适人匝岁,死于产病,情殊难堪。所幸当事见怜,听辞试差。婆娑一室,良朋时来,一觞一咏,消结涤郁。恩缠爱绁,日就轻微。卜夏之病,庶其免矣。知门下念我,故缕及近怀。
○黄慎轩
过从之兴,都为爱懒畏暑夺之,可笑,可笑!足下去志遂决耶?果尔,蓬蒿之径,羊求俱远;花晨月夕,踽踪奚适哉!言之闷闷。十七夕,月尚佳,当煮茗以迟从者。游郭庄,对芙蓉,听二高士麈谈,大是快事,然须廿日以外可耳。顾生如此骨相,如此危症,恐多凶少吉,奈何,奈何!
○梅开府
李孟白来,得常聚谈甚快。凡人聪明者,多欠真实。此兄既聪明,又真实,大是难得。所云讲师何人乎?既是讲师,说得天花没膝,恐亦与本分事不相干涉也。
○母舅逊亭先生
家僮来,知我舅尊又遭卜夏之变,苦哉,毒哉!甥止有一女耳,且极慧,父母视之,何翅掌珠。而今一旦委诸尘土矣,偏哉!甥一生遭际,与吾母舅无不似者。似舅即贤甥,亦何必如此似耶?
○母舅寿亭先生
沙津徐人来,又得舅尊手教,披读一过,使我心飞云在亭中。第昨郡城人云,吾邑水患极毒,破堤冲城。果尔,则云在亭前红花翠竹,恐不能无恙。而诗朋酒侪,不免暂废啸吟,当奈之何!家中久无一音,日日如猜谜,盖可虑者甚大,不止屋庐田舍而已。然谛思浦中居人,如舅尊列位及家大人,福德福相,皆万万可以无恐。且破堤冲城,非食顷便尔,当有汹涌先声。而浦中居人,皆屡惯经者,岂有安坐待没之理,则亦不足虑矣。迁县一事,真是切要。然已付之不谈,非是畏邑中多口,盖知事大难成耳。
近事大可忧,每入直,进左掖门,直望见后山,殊不成景象。幸圣意稍转,起用行取,次第举行,从此转灾为泰,安知非祝融之相也。甥以文字薄技,典在笔札,虽切杞忧,亦何能为?「肉食者鄙,未能远谋」,每读此句,未尝不汗下。甥情性粗直,骨体不媚,且转喉触讳,甚不谐于友朋。兼之屡遭骨肉之变,魂销神伤,仕宦一念,岂翅嚼蜡。待一二年后,即图归计,续昔年看月登高之欢。第恐此时,舅尊又辞猿鹤出北山矣。
○薛大参青雷
馆中兄弟,渐至晨星。萧玄圃又携年嫂年侄旅榇西归矣。幸刘济沧、赵准台二兄,一时同补,聚首长安,差慰岑寂。弟罪业深重,波及骨肉,儿女丧尽,孓然一身。近遭之毒,倍于玄圃。仕宦一念,真同嚼蜡。不久当归田,作治下老编氓也。
○答萧赞善玄圃
篝灯读兄书,爱我忆我,更私箴我,乃知世外交游,钟情更甚。岂比尘市朋伴,朝而握手,暮即掉臂者哉!兄归山中,焚香啜茗,寄意琴书,取乐鱼鸟,真不减飞天仙人。惟愿文酒之暇,无忘却菩提本愿,时取大慧、中峰二禅师语录置案头,朝夕相对。弟今法侣益稀,荆扉日掩。白苏斋前,草深一丈。亦惟恃此二老友晤语室内。法喜禅悦之乐,弟与兄默默消受,虽关山万里,亦不异刻刻对面也。
○答王衷白太史
吾二人心神契合,起念共知,出谓同赏,有如形影,跬步同之。古人所称胶漆,方吾二人,尚未亲切也。吾兄行矣,与萧玄圃、赵准台、黄慎轩诸公相往还,尚有老成典刑之意。乃今诸兄先后分飞,弟虽居城市,何异孤岛。十数日中,与顾、黄诸公一晤谈外,其余率皆杜门下楗、闭眼跏趺日也。前两得兄书及和词等箑,朗诵一过,两腋翩翩,真如笼乌睹秋隼破云而飞。
一月前,闻泰山迸裂里许,正愁兄游屐相值。不意穷幽极胜,跋扈飞扬,向我卖弄如此。虽然,楚中名山甚多,弟明岁且归,左挈中郎,右挈小修,狂谈浪谑,比吾兄此乐当百倍,彼时兄当更羡我也。弟戴星几一月矣,数时又有未了制辞须要完结,朝而戴星,夜而篝灯,伏枕安眠,仅得二更。此时方匆匆撰写,无半刻暇,而温君下顾,云有便邮。信腕信笔,竟不知作何语,兄以意会之可也。又二舍弟新刻甚可观,今奉寄一部,知兄读此,又添数日喜欢也。
○徐惟得
不肖生平,倾向大雅,幸生同时同里,又在仕籍,而宦迹乃若相避者,何鄙人缘薄甚也!然得手教,展读数过,瞑想眉宇,若熟晤然。岂前生菩提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