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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蠡测汇钞-清-邓传安-第7页

叹羡澄潭邃谷之为胜境焉。
东征集所谓水沙连者,山在水中者也。其水不知何来,潴而为潭,长几十里,阔三之一。水分丹、碧二色,故名日月潭。珠山矻立潭中,高一里许,围五之。蓝鹿洲喜得一游,比诸武陵人误入桃花源。余慕之十余年矣;幸因改官东渡,又有事可假而行,诚哉与兹山水有缘也!
于是反自埔里社,停舆而宿,刺舟而游。舟名蟒甲(或曰甲舵),长而狭,盖刳独木所为,有桨无篙,荡漾缓行。水分两色处,如有界限;清深见沙,游鳞往来倏忽。时已初冬,四山青葱如夏。满潭皆菱芡,浮水白莲如内地之六月菊。自北而南,舣舟山后。摄衣披草而登,不数十步,见美人蕉一亩,又见万年菊一亩,红黄相映,俱是蔓生。木果亦天成,石榴已残、林檎尚可食。风清云澹、鸟语花香,怡愕忘疲,惜荒芜中无处可列坐而休耳。
鹿洲所云:番黎绕屿为屋以居、架竹木水上藉草承土为浮田以耕者,府志亦载之,今皆不见;但见庋木水中,傍屿结寮为仓,以方箱贮稻而已。其实番黎不解菑畬,既视膏腴如硗确,又安用此浮田为哉?山麓望潭,不知原委;望远山,不知脉络。欲蹑山顶以得寥廓之观,而草深树密,无路可寻,怅怅而反;仍令刺舟绕屿缓行,以惬幽意。
从舟中望傍屿之寮,悬髑髅累累;据称馘自北港之野番。考乾隆五十二年,水里社番毛天福以助讨林爽文受赏;府志载雍正四年,水沙连社番骨宗作乱残民,巡道吴昌祚讨擒之,搜出头颅八十余颗;盖后先之顺逆不同矣。彼累累者,番耶?民耶?游者果无戒心,奚庸护卫之挟弓矢耶?
呜呼!台湾乃海中一屿耳,屿之中有斯潭,潭之中又有斯屿,十里如画,四时皆春,置身其闲,幻耶?仙耶?真耶?凡耶?溯鹿洲来游时,于今近百年矣。傥向之凭恃险阻渐次刬削消磨,俾游屐于于而来,欢欣眷恋而不能去,更因造物设施之巧而增以人工,凡山之峙、水之长,皆有崇台、延阁、层梯、曲榭及嘉木、异石、芙蕖、菡萏之点缀,彼江左、浙西诸湖山能独擅其美耶?山水有灵,必不终弃于界外。吾姑记之,以俟后之游者。
台湾府公建同善堂记
善所以养人也。人苟好善,则慕之者不远千里,非重险所能闲。台湾虽在海外,实隶福建行省。当归皇化之初,赖一、二良有司导民以善,故地日辟、民日聚,遂蕃庶以至于今。
府城同善堂者,海内游客之所税舍,而久于其地之寓贤经营缔构以供行李者也。其初因旅殡之无归,置义冢于郊外而瘗之;鸠费有余,爰推泽枯之仁,成柔远之义,创建会馆一所。自前堂、后室以及东、西两序,但求廓乎有容、朴而可久,俾初至者得所止息,留滞者得免栖皇。并妥天后神主于上,为人所凭依,而以同善名其堂焉。
道光四年,岁在甲申,余以鹿仔港同知暂权府篆,甫闻斯堂经始;阅二年,复以权篆再莅府城,则落成已浃岁矣。倡议为阳湖汪味羹、徐雪蕉、山阴程秋帆,襄事者嘉善朱润川、海盐高东岩、钱塘吴桐并阳湖庄蕚堂;而味羹、秋帆两君始终其事,尤不辞劳瘁。计费白金二千有奇。功既竣,仍议定经久章程,凡养生、送死、赒穷、恤匮所需,或取诸租息、或按年捐输,井井有条。自闽、粤两籍而外,凡四海九州岛,弹冠挟策、洋洋于于而来者,无不在联络之中;洵哉大同而不系于私也!
考同人之彖传既曰「通天下之志矣」,大象又曰「君子以类族辨物」,说者谓所以审异而志同也。傥所同弗辨善与不善,斯有乖于君子之道而不可贞。即如台郡熙攘往来,其类不亿。占籍之民,闽、粤各自为类,而闽之中又分漳、泉,粤之中又分潮、嘉,但以乡里为异同,而善与恶揉而杂焉,海外遂纷纷多事矣。诚能闻同善之风而勃然兴起,何难偏党渐化、徙善远罪而不自知。即测水占风以来同,亦无不羡乐郊乐土,履险若夷,其善气之洋溢曷有既耶!
抑又闻唐元和孔尚书节度岭南,贫士之落南不能归者,与流徙之冑百余族,用其才良而廪其无告,如昌黎南海神庙碑所称;则斯堂义举,有司当独任其事,而顾诿之寓贤,似非无忘宾旅之谊。所期过斯堂而顾名思义,勉济人之善政,不苟同以为斯世善,庶无恶于民、无愧于神,即后来者皆因斯堂以触目警心可也。
汪君名和鼎、徐君名晋谐、程君名裕、朱君名浩、高君名融、吴君名同、庄君名廷梅,宜备书。
重修螺青书院碑记
彰化县南五十里,东、西螺两保合建螺青书院,以祀文昌帝君。昉于嘉庆八年癸亥。庙貌既焕,人文蔚起。已而毁于兵、圯于水。至嘉庆二十二年丁丑,众绅士乃醵千余金修复。越五年而余来为鹿港同知,杨茂才赞元乞文以记其事。
余谓非士子肄业之所而称书院,得毋以文昌列在祀典、专司禄籍、为读书人发祥所自乎?今州县学宫,即古之乡学;城乡或各建书院,即古术序党庠之遗意。周礼:党正有春秋祭禜之仪;祭法:幽禜,祭星也。文昌在天为司中、司命之六星。自古德行道艺之书,必以孝弟为首;后世于文昌之神,或求其人以实之,又权舆于雅诗之张仲孝友。然则书院之崇奉文昌宜也。
方今天下入仕,以读书得科第为正途。乡会试糊名易书,衡文者从暗中摸索,以示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