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渊未第,其室寝废,家事不治,经营一妾,颇难其人。邻媪云:“王排岸女孙归久,试与官人谋之。”朱笑曰:“恐无此理。行成,以八百劵为质。”一至其家,内外之事若素定。七月十一二日夜,梦入一宫,有二黄袍中坐,二姬左右,云汝去久何未来耶?见殿下有判官,抱一簿,写端平几年,吉州解试榜。王欲看,判官云:“汝手浊,未可看。”行三四里,过小池塘,碧色,掬水濯手,二小金龙绕指不下,始得见簿,前三名某人某人,第三朱某,且云过省及第。二姬坚欲留,黄袍云:“更展三年。”一姬奉玻璃碗酒一勺,枣二枚,一姬就首上取金凤钗插其首,黄袍以一诗绛囊置之胸间。寤也五鼓,历历与朱言之,相对惊诧。朱云:“试已同往仰山炷香。”才至庙,与梦中所见更无少异,玻璃碗见在后殿,二姬如生,但一姬首无金凤钗。祝者云:“七月十二三间失去。”还舍,越一夕揭晓,朱某第三名。次年过省登第。后三年,王一疾而卒,正符黄袍所展之数。其弟梦王来云:“今为仰山第三姬也。”朱为南雄法曹,自作一传,以纪其本末。
卷下
《传》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夫尤者,言之所由出也。闻不厌多,疑则有阙,言之谨余,尤则寡矣。余《贵耳》三集成,乃补拾前二集之遗,可以绝笔矣。未能守圣门寡尤之训,粗可备稗官虞初之求,必不忘其事之陋也。绍兴间,泰发与会之失欢,诸子多稡前朝所闻,犹未成编,或者以作私史告,稔成书祸,则知文字之害人也如此。始信言之为言,尤之阶也。余每得江湖朋旧书,云翁以多言得放逐,不宜有此集,可谓不善处患难者。余答书云:“仪舌尚在,焉可忘言。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东里张端义,淳祐丙午闰四月四日书。
宣和七年,南郊毕,恭谢上清储祥宫,闻金人已破燕山,车驾亟还禁中。夜二鼓,中人梁兢持宸翰一纸宣示,惟书黄中来。既入对,上独坐一横榻,两宫娥擎烛。上曰:“边警如此,尽是蔡攸匿下,不令朕知,烦卿先草一诏,尽言朕失,以谢天下。”连进二草,皆不称上意,再三宣谕,只要感动人心,不须归过宰辅,只说朕不是。第三章稍惬上意,亲笔改写成,即时降出。上曰:“卿未可去。适来李邦彦等,皆诪张失措,且去外面商量。此诏是朕自思算,更有二事待与卿说。朕欲遣王黼、蔡攸等分守大河,尽籍内臣贵戚幸佞家财抵备犒军,朕传位与皇太子,渊圣名。朕移军长安,保捍关中为根本。卿可就此为朕处置,明日便要都了,只是未有人做宰相。”是夜二府皆至银台门矣,罪己诏下。忽吴敏拜少宰,李纲拜尚书左丞。渊圣登极,道君南幸,向来御笔皆不行。内禅之前,上谕曰:“处置许多事,蔡攸尽道不是,只传位一事,靠要做他功劳。”渊圣嗣位,台谏交章请诛京、攸,虽杨中立不免宣言蔡攸无罪之语。但见论者纷然以诛王黼为快,而右蔡氏矣。
徽宗北狩,有谍者持一黄中单来,御书云“赵岐注《孟子》”,付黄潜善诸人审思之。孟即瑶华太后,赵即康王,高宗由是中兴。载《泣血录》。
真庙宴近臣,语及《庄子》,忽命秋水至,则翠鬟绿衣一小女童,诵《秋水》一篇,闻者竦立。
昔闻仁宗时,有外臣奏陛下不蚤立太子,有播迁之祸。仁宗大怒,问宰执曰:“朕未立皇子,如何比朕如唐明皇有播迁之祸?”宰相奏云:“陛下果是播迁,不及明皇,当时明皇幸蜀,尚有肃宗即位灵武,陛下无肃宗为子,委不及明皇。”仁宗怒释,建立之议始坚。
孝皇一日宣押王丞相、赵丞相、施元枢、周大参,幸一燕,咨访政事。驾方御座,见御案上有一黄绫册,上忽驾兴,二相不敢近看,独周大参略开一看,不觉吐舌,复掩册如初。移时上来,遽问卿等不曾看此册否?皆以不敢对。来日,周大参入堂,首与二相言,此册即是前宰执所进台谏姓名,见今宰执所进拟者皆在焉。孝皇圣断,不可测度,前相既去,后相即拜,却除前相进拟台谏,后相虽有进拟,虑其立党不除,恐台谏奉承后相风旨,以攻前相,所以存进退大臣之体。今则不然,一相去,台谏以党去,一相拜,台谏以党进。况自嘉定副封之靡,前帝宏规废矣。
高宗、孝宗在御,每三年大比下诏,先一日,奉诏露天默祷曰:“朝廷用人,别无他路,止有科举,愿天生几个好人,来辅助国家。”及进殿试策题,临轩唱名,必三日前精祷于天。所以绍兴、淳熙文人才士,彬彬在朝。此二祖祈天之效如此。
寿皇过南内,德寿问近日台臣有甚章疏,寿皇奏云:“台臣论知阁郑藻。”德寿云:“说甚事?不是说他娶嫂?”寿皇奏云:“正说此事。”德寿云:“不看执柯者面?”寿皇问:“执柯者谁?”德寿云:“朕也。”寿皇惊灼而退,台臣即时去国。
德寿丁亥降圣,遇丙午庆八十,寿皇讲行庆礼上尊号,周益公当国,差官撰册文。读册书册,拟杨诚斋、尤延之,各撰一本,预先进呈。益公与诚斋乡人,借此欲除诚斋一侍从为润笔。册文寿皇披阅至再,即宣谕益公:“杨之文太聱牙,在御前读时生受,不若用尤之文温润。”益公又思所以处诚斋,奏为读册官。寿皇云:“杨江西人,声音不清,不若移作奉册。”寿皇过内,奏册宝仪节,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