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精神血气,有所不逮,上之人思休而息之,非弃之也;下之人以其倦而求归,非以为高也。至于不得遂其去,虽其自留,而不以为不洁也。后世君臣之际,岂可言哉?不以其人系天下之重,故弃之而不恤;其人亦无所与于天下之重,故去之以为高。夫是以用之不尽其才,休而息之不待其年,则后世之致仕,与古异矣。
石川张先生,为通政司参议。九庙灾,大臣得自陈致仕;先生例未得自陈,即上书引去,悠然自放于吴、越山水之间。世之君子称其达,而惜其以不尽之才,当未可以休而息之之年也。乙巳之岁,先生年始六十。有光辱以姻末,称觞堂下。周览壁间之文,多息老之词;窃谓未尽其意,故称古者致仕之义以为言。
赠给事中刘侯北上序【代作】
昔孔子之门人,皆辅相天下之姿,而以其才试于大夫之家。盖由其小,可以知其大;施于一方,而天下可推也。故子西言于楚昭王,以为王之辅相、将帅、官尹及使诸侯,无有如颜渊、子路、宰予、子贡者。以孔子据有土壤,而子弟为佐,可以王天下。盖皆常试于其小而知之也。
后世循吏之名,始自西汉。江都相董仲舒,内史公孙弘、倪宽,皆儒者通于世务,以经术饰吏治,天子器之。仲舒自引去,而弘、宽皆至三公。其后公卿有缺,必选所表郡国守相有治理者,以次用之。至如东京卓茂、刘矩之徒,无不位至三公。即其仁信笃诚,感物行化,真宰相之器也。
吾同郡刘侯某,举进士,为温之瑞安。自士大夫至于闾巷之小民,无不得其欢心。其所兴革便于民者,有八事之谣。及被召之日,奔走攀号,填溢街巷。温之属县邻界之民,无不至焉。则刘侯岂非古所谓循吏者耶?侯之召也,入为吏科给事中。天子亦将以公卿处之矣。某以为侯之所以治邑者,以之为天下,无所不可也。然天下之人才,亦有宜于小不能其大者,黄霸之治颍川是也。余独以知侯之无所不可,则既亲见而得之矣。
某为教青田,适侯在瑞安之日,而瑞安至青田,止一舍;尝往来其县,候馆饔饩将馈之礼,无不毕给。而虚己下士,不间于微贱。以某之蹇拙沦落,而待之有加焉。某尝夜辞侯去,游东塔山观海,比明登山,则道士已出迓,饩馈皆具矣。瑞安之学官,以公罪当输金,力未能偿,因某以为言。侯云:前二日已为代输报监司,而学官盖未知也。晋史称麻思还冀州,请于王猛。猛曰:「束装行矣。」至暮而符下。及出关,郡县皆已被符。其令行禁止无留事。至于纤悉,莫不皆然。猛所以为霸王之器以此。某以是知侯之才,拟之古人,可以无愧。
嘉靖三十七年春,侯请告还家,某适有南太学之命。侯未几寻北上,因书此以赠其行。盖自以为不独侯之知某,而某之所以知侯者尤深也。
赠戚汝积分教大梁序
余少时,与李廉甫游。廉甫与汝积尤亲善,时邀余出郭造汝积。汝积方家居授徒,至则余三人相对无一语,但啜茗至暮而返,意甚欢然。
后廉甫登第,余获荐于乡,而汝积在郡胶二十余年,始以贡计偕北上。是时廉甫以都御史自江陵还台,余将试春官,意吾三人者复当相聚,而汝积已得开封之司训以去。廉甫方病在告,余竟落落而归。已而廉甫卒于郓州,以余之无似,不足为道。而汝积抱有用之才,淹抑至此。迨廉甫之没世,汝积方始出仕,则士之穷达蚤暮,不可以一概论也。
始余过徐州,问黄河道所自,舟人往往西指遡河入汴梁处。独念大梁夷门、东苑平台之故迹,及前古帝王之陵寝,近世京邑之丽,藩省之富,与夫黄河之壮,而不得一往。今汝积旦夕游焉,且以温良淳厚之器,以作成大梁之士,其亦有足乐者矣。士所志于天下。其大者树勋绩于世,常患于不能遂,而或有累高致至之危。汝积居名都,日观仲尼庙堂,陈俎豆,与诸生揖让其间,讲论六艺之文,昔人所谓择官而仕,未有逾于此也。恨余与汝积南北乖违,不得相与共叹。廉甫今日遂无此日月。吾徒居世,随所在尽吾事而已,他尚何求哉?
汝积所教县中子弟,以其师行,未及有赠;会其子扬将至大梁,请余为序,以补送行之阙云。
震川先生集卷之十一 赠送序
送嘉定丞鲁侯序
吴之东南,其属为昆山、嘉定,壤地相接。界上之民,往来两县间,能道其官之贤与否,或时各举其令之长以相夸。往年,王侯仪尹嘉定。王侯贤,嘉定之民称之,昆山之民亦称之。余,昆山人也。尝有按部者至,余从诸生出候郊外。王侯亦至,下马与谙生揖让,仪观伟然,舆马奕奕。诸生夹道让行,目属王侯,盖贤者易以闻也。然于令则然,于丞则否。岂丞之贤皆不若令哉?势位弗与令比也。
嘉定,天下之壮县,着在图籍,地方八百里。后割而为州,犹存四之三。盖古方岳大国之地,其令视公侯,其丞为之僚,奚啻如古之上卿?余观春秋间,列国之大夫,往往以其名闻于诸侯。虽至京师,天子亦改容焉。今为丞而贤,亦不易及民;虽及民,而人亦不乐道之。委任之势使然也。
嘉定之丞鲁侯,将以考绩去。县学生龚有成,来征予文,以道其行。予于侯无闻焉。有成曰:「侯,贤者也。」余知其为贤者也。学生与丞不相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