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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0-震川先生集-明-归有光-第83页

以一日居者。范公大帅,名位尊显,其心诚乐于此。而子厚特以谪徙久不得召,有挹郁无聊之志,宜其为言如是。然其于此邦之山水不薄矣。其序近治可游者,殆不下于桂山。而所谓灵山拔地,林立四野,自峤南达于海上,可以想见。韩子称衡湘南为进士者,皆以柳子为师,其承子厚指授为文,悉有法度。由是言之,柳之山水不待子厚而显,而其人才之出,自子厚始也。
今天下文治休明,皇风遐被。楚、粤之间,来任中朝者,柳州尤盛;又非若子厚之时之比,其为山川愈益增重。惜乎,柳、范二公不及今见之也。柳州计君坤亨,以乙榜进士来教昆山。学者向仰之余,间从问其山水之奇胜。益信二公之言,至今若身履其地而获观游焉。君父靖川先生,以乡进士调倅潮阳。未及上最,即挂冠归其乡。构一亭,日吟咏其中。而孝友清节,为柳人所称。余不知先生之亭,于所谓东亭者何如?而想其凭空拒江,众山横环,海霞岛雾,倏忽万变者如一日也。
嘉靖癸亥孟冬,适先生降生之辰,进士君忽起岭云衡鴈之感。诸生某某为之遥致祝寿之词,而求序于余。余文乏芬芳馨香之气,万里致之于子厚所适之地,不无愧云。【此文钱宗伯汰之,今仍存。】
宁封君八十寿序
凡同举于乡,及同举于南宫者,皆有兄弟之好。其喜而为之相庆固宜。况为其亲者,则犹吾亲也;推敬老之义,夫人皆近于亲,而况于为吾兄弟之亲乎?嘉靖乙丑,天下士对策于皇极殿前。同赐第者三百九十有四人,而广德宁钶大受之尊府,于是年年八十。诸同年会于大受之邸,遥致其祝。盖吾同榜之为其亲寿者,自大受之尊府始。
今制,举于乡与进士,未及一等耳,而世以进士为荣;未第于南宫,儽然犹诸生也。不特人之情为然,虽其父母之情亦然。大受之尊府翁,于前是科,以其数试不第,亦已厌其为举子矣。临行,戒之就选。是年大受落第,而铨部颇通乞请,大受不欲也。复以举子还。翁殊不喜,曰:「吾春秋高,汝虽不为进士,且得一官,乌纱角带以归,吾即瞑目。但见子之为官,不以子为举子也;即他日为进士,吾瞑目后,但知子为举子,不知子为进士也。」大受受教,局蹐不知所为。
今年大受登第,而翁适及耄年,可谓能见子之为进士矣。以翁之情如此,则大受所以自欣慰者何如?诸同年之所以为贺者,其容已乎?翁天性孝友,倜傥有大略,乡里敬服之。有纷争者,就之一言而决,退莫不帖然。尝为大第,毁于火,又为之,加大。亦非世之没溺于名利者。即其欲子之为官,盖其为人风概如此。因为序之,使之持至广德以为翁寿,翁又见诸进士为翁寿而喜也。
白庵程翁八十寿序新安程君,少而客于吴,吴之士大夫,皆喜与之游。都太仆先生爱其淳朴,题其所居曰白庵。君在吴既久,吴人益信爱之,无贵贱称白庵云。今年八十,其子永絺、永约,孙应春,迎君还荪田,将聚族而为君寿。壻吴君某曰:「吾翁千里而归,不得文以行,非所以将顺翁之意。则黄山、灵岭亦笑我矣。」于是谒予请所以为寿之辞。
古者四民异业,至于后世,而士与农、商常相混。今新安多大族,而其地在山谷之间,无平原旷野可为耕田。故虽士大夫之家,皆以畜贾游于四方。倚顿之盐,鸟倮之畜,竹木之饶,珠玑、犀象、王月毒瑁、果布之珍,下至卖桨贩脂之业,天下都会所在,连屋列肆,乘坚策肥,被绮縠,拥赵女,鸣琴跕屣,多新安之人也。程氏由洺水而徙,自晋太守梁忠壮公以来,世不乏人。子孙繁衍,散居海宁、黟、歙间,无虑数千家。并以诗、书为业。君岂非所谓士而商者欤?然君为人,恂恂慕义无穷,所至乐与士大大交。岂非所谓商而士者欤?
君今行矣。于是与其妻子、兄弟若族之人,与夫亲知故旧,论说生平,其所历天下名山大川、大都之会有几;其所见四方贤公卿大夫、名人才士有几;遁世长往、怀道蕴术之士有几;生长休明全盛之日,迄今百年,风俗世道之升降,上自朝廷,下至田野,耳目之所见闻,其变有几;屈指百年之内,中间与其妻子、兄弟若族之人,与夫亲知、故旧相见之日有几也:其亦有所感也。夫少而游,老而休,于是得与其妻子、兄弟若族之人与夫亲知、故旧、相与,相见而饮饫,其喜可知也己。则夫为其妻子、兄弟若族之人与夫亲知、故旧,其喜又可知也已。
张曾庵七十寿序
世之论人寿,以百年为限。然修短之数,得之于天,不可以齐。得数之长者,百岁为老矣;彭祖之百岁,岂非婴稚之时耶?得数之短者,岁月为稚矣;殇子之岁月,岂非垂老之时耶?予畸穷于世,故尝居闾里间,从先生长者游。自少识张曾庵先生。白晳而丰颐,美须髯。盖先生是时年已五十,容甚少也。又十年,先生六十,其气完,其容无异于初见之时,不知十年之加也。今年先生年七十,亦无耇老之色,其美须髯,发漆黑自若也。先生未尝知世所谓服食炼形之法,而得数之长如此。则今之七十者,亦犹婴稚之时耶?
吾吴中之俗,尤重生辰。自五十以往。当其生辰即为寿。前年先生犹为博士弟子,激昂蹈厉,诸少年莫敢摧其锋;虽诸少年亦以为先生少,故无为先生寿者。今先生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