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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1-顾亭林诗文集-明-顾炎武-第21页

百金。若至吴门,便须五倍,吾甥能为办之否乎?又或谓广厦之欢,可以大庇寒士;九里之润,亦当施及吾侪。而曰:吾尔皆同声气同患难之人,尔有鼎贵之甥,可无挹注之谊?因罤觅菟,见弹求鸮,有如退之诗所云,「偶然题作木居士,便有无穷祈福人」者,吾甥复能副之否乎?虽复田文、无忌,不可论之当今,假使元美、天如,当必有以处此,而如其不然,则必以觖望之怀,更招多口之议。况山林晚暮,已成独往之踪;城市云为,终是狥人之学。然则吾今日之不来,非惟自适,亦所以善为吾甥地也。
○与彦和甥书
万历以前,八股之文可传于世者,不过二三百篇耳。其间却无一字无来处。偶为门人讲吴化事君数一节,文中有謇谔二字。楚辞离骚:「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此謇字之所出也。史记商君传:「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武王谔谔以昌,殷纣墨墨以亡。」此谔字之所出也。陆机辨亡论:「左丞相陆凯以謇谔尽规。」韩文公郾城联句:「九迁弥謇谔。」则古人已用之矣。今欲吾甥集门墙多士十数人,委之将先正文字注解一二十篇来,以示北方学者。除事出四书不注外,其五经子史古文句法一一注之,如李善之注文选,方为合式。此可以救近科杜撰不根之弊也。
○与施愚山书
理学之传,自是君家弓冶。然愚独以为理学之名,自宋人始有之。古之所谓理学,经学也,非数十年不能通也。故曰:「君子之于春秋,没身而已矣。」今之所谓理学,禅学也,不取之五经而但资之语录,校诸帖括之文而尤易也。又曰:「论语,圣人之语录也。」舍圣人之语录,而从事于后儒,此之谓不知本矣。高明以为然乎?近来刊落枝叶,不作诗文,敬拜佳篇,未得詶和。而音学五书之刻,其功在于注毛诗与周易,今但以为诗家不朽之书,则末矣。刊改未定,作一书与力臣先印诗经并广韵奉送,有便人可往取之。
○答汪苕文书
远惠手书,奖挹过甚,殊增悚愧。至于悯礼教之废坏,而望之斟酌今古,以成一书,返百王之季俗,而跻之三代,此仁人君子之用心也。然斯事之难,朱子尝欲为之而未就矣,况又在四五百年之后乎?弟少习举业,多用力于四经,而三礼未之考究。年过五十,乃知「不学礼无以立」之旨,方欲讨论,而多历忧患,又迫衰晚,兼以北方难购书籍,遂于此经未有所得。而所见有济阳张君稷若名尔岐者,作仪礼郑注句读一书,根本先儒,立言简当,以其人不求闻达,故无当世之名,而其书实似可传,使朱子见之,必不仅谢监岳之称许也。向见五服异同之书,已相叹服。窃意出处升沈,自有定见,如得殚数年之精力,以三礼为经,而取古今之变附于其下,为之论断,以待后王,以惠来学,岂非今日之大幸乎?弟方纂录易解,程、朱各自为书,以正大全之谬,而桑榆之年,未卜能成与否,不敢虚期许之意,而仍以望之君子也。
○答俞右吉书
所论春秋诸家及胡文定作传之旨,极为正当。在汉之时,三家之学各自为师,而范宁注谷梁,独不株守一家之说。至唐啖、赵出而会通三传,独究遗经;至宋孙、刘出而掊击古人,几无余蕴。文定因之,以痛哭流涕之怀,发标新领异之论,其去游、夏之传,益以远矣。今陆氏之纂例,刘氏之权衡、意林,并有其意,惟尊王发微未见,而后儒之辨春秋,其散见于志书文集者,亦多钞录,未得会稡成帙。若鄙着日知录春秋一卷,且有一二百条,如:「君氏卒。」「禘于太庙,用致夫人。」当从左氏;「夫人子氏薨。」当从谷梁:「仲婴齐卒。」当从公羊;而「三国来媵」,则愚自为之说,盖见硕人诗云:「东宫之妹」,正义以为「明所生之贵」,而非敢创前人所未有也。因乏写手,一时未得奉寄,惟就来书所问二事,敬录以上,未知合否?祈为正之。
○与戴枫仲书
大难初平,宜反己自治,以为善后之计。昔傅说之告高宗曰:「惟干戈省厥躬。」而夫子之系易也,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孟子曰:「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左传载夫子之言曰:「臧武仲之智而不容于鲁,有由也。作不顺而施不恕也。」苟能省察此心,使克伐怨欲之情不萌于中,而顺事恕施,以至于「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则可以入圣人之道矣。以向者横逆之来,为他山之石,是张子所谓「玉女于成」者也。至于臧否人物之论,甚足以招尤而损德。自顾其人能如许子将,方可操汝南之月旦,然犹一郡而已,未敢及乎天下也。不务反己而好评人,此今之君子所以终身不可与适道,不为吾友愿之也。
○与李星来书
今春荐剡,几徧词坛,虽龙性之难驯,亦鱼潜之孔照。乃申屠之迹,竟得超然,叔夜之书,安于不作,此则晚年福事。关中三友:山史辞病,不获而行;天生母病,涕泣言别;中孚至以死自誓而后得免,视老夫为天际之冥鸿矣。此中山水绝佳,同志之侣多欲相留避世。愚谓与汉羌烽火但隔一山,彼谓三十年来在在筑堡,一县之境,多至千余,人自为守,敌难徧攻,此他省之所无,即天下有变而秦独完矣。未知然否?
○答李紫澜书
常叹有名不如无名,有位不如无位。前读大教,谬相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