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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全唐文-清-董诰-第1399页

於王庭。陛下温颜,屡赐宴见,司饔行食,群事颁冰,亦可谓厚德矣。自顾性识愚驽,智术微浅,既蒙清问,敢不具素所闻乎!臣闻伏羲、神农氏往,黄帝、尧舜氏作,莫不体道以育物,立德以兴化,用阐无为之教,以宏不宰之功,齐饮啄於鹑居,绝往来於犬吠。岂不以我清净而人自正,我无欲而人自朴乎?迨乎政及三王,君临万国,亦承奉天地,变赞阴阳,顺四时之气,理五行之叙,仁义以安庶类,先博爱以悦群生,使人迁善远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观夫三王之为君也,谨其所好恶而已。故君好之则下为之,上行之则下效之。莫不清心以率物,正身以御下。九女序列於内,三公分职於外,度数有恒,徭役不作。其取人赋也薄,而役人力也寡;其育物也广,而兴利也厚。故征伐有道,《大明》咏其功;什一而税,《大田》歌其事。所以家给人足,而理安兴矣。《易》曰:“圣人久於其道而天下化。”其斯之谓乎?爰及末俗,政渐浇伪,而礼乐弥烦,奸盗滋起。桀纣昏乱於上,幽厉纵逸於下。崇台榭之峻,恐其不高也;广宫室之居,恐其不大也;聚淫色之美,恐其不多也;穷声音之巧,恐其不乐也。其敛人财也厚,而使人力也众;其害物也博,而兴利也寡。其後兴役无常,《桑柔》病而叹之,故其诗曰:“自西徂东,靡所定处。”盖言其役之甚也。徵发无度,下人劳病,《南山》疾而刺之,故其诗曰:“赫赫师尹,不平谓何?”盖言其政之乱也。自兹厥後,强凌弱,众暴寡,千官树奸於朝廷,百贾穷伪於市邑,财用匮竭,寇攘不止。《大东》又刺之曰:“小东大东,杼轴其空。”言小大俱尽也。又云:“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孰有为人上者不平若此,而可久安天下哉!此则上失其道,政逐多门,故天下败而不之觉。乃至所以为夏者,转而为殷也;所以为周者,转而为秦也。《诗》云:“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三代之後,於今为庶。”此史墨所载,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自古以言。及秦始皇平定六国,隋炀帝富有四海,不务廉耻,唯存战伐。内造阿房,继以骊山之作;外征林邑,重以辽东之戍。凿驰道则隐以金椎,通鸿沟则树以柳杞。役及闾左,人不聊生;曲泛龙舟,声多哀思。倾天下之赋,不足以周其事;殚帑藏之财,不足以盈其欲。是以众怨难犯,人自为战,所以陈胜、顺广,奋挺以挞之,王充、李密,扬声以逼之,衅起郊垒,而祸生左右。望夷宫中,不免阎乐之难;江都城内,卒死裴通之手。《故易》曰:“天之所助者信也,人之所助者顺也。”此二君者,动而之险,不由信顺,失天人之所助,能无及此乎?然则合大中之道者如彼,失皇极之用者如此,古之兴败,备在典谟。
迨隋室道消,数锺百六,衣冠礼乐,扫地无馀,贤人君子,稽天并浸,此乃大人利见之日、圣主驱除之时。我太宗志在救焚,心存拯溺,因兹感激,投袂而起,车及於平阳之郊,剑及於盟津之会。既而戡翦多难,克清中夏,建非常之功,定不拔之业。洎位登九五,富有万国,制礼以示其让,作乐以兴其和,兼爱以厚其仁,节用以崇其义。非先王之服不敢服,非先王之言不敢道,言必本於风雅,行务去乎枝叶。明刑赏,严号令,赏当其功,则劳臣劝勉;罚当其罪,则奸人畏惧。名器不妄假,必俟其能;爵禄不虚授,必先有德。是以四海之内,靡然向风。我太宗以至道之心为天下也,所征无不克,所向无不成,孝弟通於神明,易简合於天地。如此则天地德之,鬼神之,使风雨以序,灾害不作,万国莫不欢心,四夷莫不咸赖。良由不僭不滥,无怠无荒,所以享国久长,多历年数。陛下禀天然之姿,定不伐之略,披肝胆以决大计,殄宫闱之氛,除诈伪之昏狡。日月载廓,宗社以安。深思祸乱之原,乃皇天所以开圣人也。自南面临天下,九年於兹,封候无警,干戈再戢。置鼓以招谏,设木以待贤,故得近臣尽规,远人献政。出宫女则使心不乱,属大旱则引咎自责。盖禹汤之罪已,实尧舜之用心。《诗》云:“一人有庆,兆人赖之。”其斯之谓欤?深合太宗之宏略,远符贞观之故事。
赐愚臣制策云“朕以不德,袭号乘时,而皇极之道未敷,谟明之轨尚阙”者。微臣何以识陛下之深远,而辄欲议之!或恐日月有遗照,圣智所不及,故略陈其愚,伏惟陛下留听。臣闻《书》云:“惟先格王,正厥事。”言灾害之起,事有不正者也。去岁水旱不时,咎徵屡作,匈奴侵轶,边将气沮。天其或者正训我也,欲令陛下知爵禄之虚授、冗散之职多欤?乐荡志欤?服失度欤?何皇极之不建,遂至於此也?臣闻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诚能克已复礼,正身率物,表有功而彰明德,复古而贵能变,禁异服,革慢声,远便佞,近忠谠,断断之士,必擢於庙堂,九九之术,不遗於管库,可谓虚其心而众象应,正其本而万事理焉。《书》云:“天既孚命,正厥德。”言正德以顺天也。若舍此道,是不知其所从矣。制策曰“视听貌言,恒若时若,会极归极,作哲作,一以贯之,何方而可”者。臣闻《易》曰:“崇高莫大乎富贵,备物致用,立成器以为天下利,莫大乎圣人。”古之王者,享圣人之资,乘大宝之位,北辰居正,南面而理,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