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而临之,曲浦回渊。长瓢之下,江湖在焉。彼成全器,谁为之力?天地开凿,日月扌文拭。寒暑琢磨,风雨润色。此器大朴,尤宜直纯。勒铭亭下,以告後人。
○朝阳岩铭(并序)
永泰丙午中,自舂陵诣都使计兵。至零陵,爱其郭中有水石之异,泊舟寻之,得岩与洞,此邦之形胜也。自古荒之,而无名称。以其东向,遂以朝阳命之焉。前刺史独孤忄面为吾翦辟榛莽,後摄刺史窦泌为吾创制茅阁,於是朝阳水石,始有胜绝之名。已而刻铭岩下,将示来世。铭曰:
於戏朝阳!怪异难状。苍苍半山,如在水上。朝阳水石,可谓幽奇。岩下洞口,洞中泉垂。彼高岩绝崖,深洞寒泉。纵僻在幽远,尤宜往焉。况郡城井邑,岩洞相对。无人修赏,竞使芜秽。刻石岩下,问我何为?欲零陵水石,世人有知。
●卷三百八十三
☆元结(四)
○水乐说
元子於山中尤所耽爱者,有水乐。水乐是南曾之悬水,淙淙然,闻之多久,於耳尤便。不至南曾,即悬庭前之水,取欹曲窦缺之石,高下承之,水声少似,听之亦便。铭曰:
烟才通,寒淙淙。隔山风,老鼓钟。
○辩惑二篇(有序)
议者多惑朱公叔、第五兴先所为,故引之作《辩惑》二篇,以喻惑者,其意亦欲将辩惑与时人为劝惧之方。
○上篇
昔南阳朱公叔为冀州刺史,百城长吏多惧罪自去。公叔不举法弹理之,听其去官而已。惑者曰:“公叔才达者也,苟能威畏,苟能逃罪,当下自新之令,不问前时之过。公叔之为也是哉?”辩者曰:“呜呼!先王作法令,盖欲禁贪邪,绝凶暴,使人不得苟免,是以恶蒙异世之诛,善及子孙之赏。若法令不行,则无以沮劝;苟失沮劝,则赏罚何为?呜呼!先王惧人民自相侵害,故官人以理之,加其爵禄,使其富贵,盖为其能理养人民者也。彼乃绝理养之心,以杀夺为务,去而不理,而曰是乎?岂有冠冕轩车,佩符持节,取先王典礼,以为盗具,将天下法令,而为盗资乎?致使金宝千囊,财货百车,令彼盗类,各为富家。公叔不理,奈何咨嗟。
△下篇
昔第五兴先为诏使,举奏刺史二千石,蒙削免者甚众。兴先以奉使称职,获迁官焉。惑者曰:“兴先能纠劾过恶,直哉使臣!迁秩次也宜乎!辩者曰:“夫理人,贵久其法,明其禁,使人知常且长也。汉家法不常耶?禁不长耶?何得兴先暴将威令,急操刑狱,使蒙戮辱者如斯多乎?若汉家天下法禁,皆如冀州,四方诏使,皆如兴先,则乱生於令出,祸作於遣使。谁为惑者?听我商之。呜呼!畏陷人於法,故先於禁制,有抵犯者,理而刑之,示其必常也,人始知惧。先王欲人自新,故为善者赏之,俾人劝而无惧,然後乃理。所以施赏罚於人民,令似衣冠,不可脱去。如此殷勤,乃能措刑杀、致太平耳。故曰赏善而不罚恶则乱,罚恶而不赏善亦乱,赏罚不行与过差必止。若如此,汉家之法在乎?兴先之为是也乎?众人之惑喻乎?”
○喻友
天宝丁亥中,诏徵天下士,人有一艺者,皆得诣京师就选。相国晋公林甫,以草野之士猥多,恐泄漏当时之机,议於朝廷曰:“举人多卑贱愚,不识礼度,恐有讠里言,浊圣听。”於是奏待制者,悉令尚书长官考试,御史中丞监之,试如常吏,(如吏部试诗赋论策)。已而布衣之士无有第者,遂表贺人主,以为野无遗贤。元子时在举中,将东归。乡人有苦贫贱者,欲留长安,依托时权,徘徊相谋。因谕之曰:“昔世已来,共尚邱园洁白之士。盖为其能外独自全,不和不就,饥寒切之,不为劳苦,自守穷贱,甘心不辞。忽天子有命,聘之元束帛,以先意荐论,拥以导道,欲有所问,如咨师傅。听其言则可为规戒,考其行则可为师范,用其材则可为经济。与之权位,乃社稷之臣。君能忘此,而欲随逐驽骀,入栈枥中,食下厩{艹贤}[
H57],为人後骑、负皂隶、受鞭策耶?人生不方正忠信以显荣,则介洁静和以终老。”乡人於是与元子偕归。於戏!贵不专权,罔惑上下,贱能守分,不苟求取,始为君子。因喻乡人得及林甫言,意可存编为《喻友》。
○出规
元子门人叔将,出游三年。及还,元子问之曰:“尔去我久矣,何以异乎?”诺曰:“叔将始自山中及长安,见权贵之盛,心愤然,切悔比年於空山穷谷,与夫子甘饥寒爱水木而已。不数月,自王公大人卿相近臣之门,无不至者。及一年,有向与欢宴,过之可吊;有始贺拜侯,已闻就诛。岂不裂封,疆土未识?岂无印绶,怀之未暖?其客得禄位者随死,得金玉者皆孥,参游宴者或刑或免。叔将之身,如犬逃者五六,似鼠藏者八九。当其时,环望天地,如置在杯斗之中。”元子闻之叹曰:“叔将,汝何思而为乎?汝若思为社稷之臣,则非正直不进,非忠谠不言,虽手足斧钺,口能出声,犹极忠言,与气偕绝。汝若思为禄位之臣,犹当避赫赫之路,晦显显之机,如下厩粟马,齿食而已。汝忽然望权势而往,自致身於刑祸之方,得筋骨载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