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今年宗庙递迁,元宗明皇帝在三昭三穆之外,是亲尽之祖,虽有功德,新主入庙,礼合祧藏太庙中第一夹室。每至之岁,合食如常。谨议。
○范蠡招大夫种议
蠡既辞越到齐,乃移书文种,亦令亡去,以逃其长颈之难;遂使种假疾不朝,竟承赐剑之诛。悲夫!为人谋而不忠者,范蠡其近之矣。夫君存与存,君亡与亡,备三才之道,未有不显然而自知矣。勾践奋鸟栖之势,申鼠窜之息,竟能焚姑苏,虏夫差,方行淮泗之上,以受东诸侯之盟者,范蠡、文种有其力也。既有其力,则宜闭雷霆,藏风云,截断三江,叱开四方,高提霸王之器,大宏夏禹之烈,使天下徘徊,知越有人矣。奈何反未及国,则背君而去,既行之于身,又移之于人。人臣之节,合如是耶?且臣之于君,其道在于全大义,宏休烈。生死之际,又何足道哉?况君者天也,天可逃乎?君以长颈之状,难以同乐,则举吴之后,还越之日,泛轻身游五湖者,岂惟范子乎?静而言之,则知范子有匡君之智,而无事君之义明矣。其所以移文种之书,亦犹投勾践之剑也。勾践何过哉!予所谓为人谋而不忠者,其在于此也。
●卷五百五十一
☆韩愈(五)
○与李秘书论小功不税书
曾子称“小功不税”,则是远兄弟终无服也,而可乎?郑元注云:“以情责情。”今之士人,遂引此不追服小功。小功服最多,亲则叔父之下殇,与孙之下殇,与昆弟之下殇;尊则外祖父母;常服则从祖祖父母。礼沿人情,其不可不服也明矣。古之人行役不逾时,各相与处一国,其不追服,虽不可,犹至少;今之人男出仕,女出嫁,或千里之外,家贫讣告不及时,则是不服小功者恒多,而服小功者恒鲜矣。君子之于骨肉,死则悲哀而为之服者,岂牵于外哉?闻其死则悲哀,岂有间于新故死哉?今特以讣告不及时,闻死出其月数则不服,其可乎?愈尝怪此。近出吊人,见其颜色戚戚类有丧者,而其服则吉,问之,则云“小功不税”者也。《礼》文残缺,师道不传,不识《礼》之所谓不税,果不追服乎?无乃别有所指,而传注者失其宗乎?伏惟兄道德纯明,躬行古道,如此之类,必经于心,而有所决定。不惜示及,幸甚幸甚!泥水马弱不敢出,不果鞠躬亲问而以书,悚息尤深。愈再拜。
○答张籍书
愈始者望见吾子于人人之中,固有异焉;及聆其音声,接其辞气,则有愿交之志。因缘幸会,遂得所图,岂惟吾子之不遗,抑仆之所遇有时焉耳。近者尝有意吾子之阙焉无言,意仆所以交之之道不至也。今乃大得所图,脱然若沈疴去体,洒然若执热者之濯清风也。然吾子所论:排释老不若著书,嚣嚣多言,徒相为訾。若仆之见,则有异乎此也。夫所谓著书者,义止于辞耳。宣之于口,书之于简,何择焉?孟轲之书,非轲自著,轲既殁,其徒万章、公孙丑相与记轲所言焉耳。仆自得圣人之道而诵之,排前二家有年矣。不知者以仆为好辩也,然从而化者亦有矣,闻而疑者又有倍焉。顽然不入者,亲以言谕之不入,则其观吾书也,固将无得矣。为此而止,吾岂有爱于力乎哉?然有一说:化当世莫若口,传来世莫若书。又惧吾力之未至也。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吾于圣人,既过之犹惧不及,矧今未至,固有所未至耳。请待五六十然后为之,冀其少过也。吾子又讥吾与人人为无实驳杂之说,此吾所以为戏耳,比之酒色,不有间乎?吾子讥之,似同浴而讥裸裎也。若商论不能下气,或似有之,当更思而悔之耳。博塞之讥,敢不承教!其他俟相见。薄晚须到公府,言不能尽。愈再拜。
○重答张籍书
吾子不以愈无似,意欲推而纳诸圣贤之域,拂其邪心,增其所未高,谓愈之质有可以至于道者,浚其源,导其所归,溉其根,将食其实。此盛德者之所辞让,况于愈者哉?抑其中有宜复者,故不可遂已。
昔者圣人之作《春秋》也,既深其文辞矣,然犹不敢公传道之,口授弟子,至于后世,然后其书出焉。其所以虑患之道微也。今夫二氏之所宗而事之者,下及公卿辅相,吾岂敢昌言排之哉?择其可语者诲之,犹时与吾悖,其声哓哓。若遂成其书,则见而怒之者必多矣,必且以我为狂为惑。其身之不能恤,书于吾何有?夫子,圣人也,且曰:“自吾得子路,而恶声不入于耳。”其余辅而相者周天下,犹且绝粮于陈,畏于匡,毁于叔孙,奔走于齐、鲁、宋、卫之郊。其道虽尊,其穷也亦甚矣!赖其徒相与守之,卒有立于天下。向使独言之而独书之,其存也可冀乎?今夫二氏行乎中土也,盖六百年有余矣。其植根固,其流波漫,非所以朝令而夕禁也。自文王没,武王、周公、成康相与守之,礼乐皆在。及乎夫子,未久也;自夫子而及乎孟子,未久也;自孟子而及乎扬雄,亦未久也。然犹其勤若此,其困若此,而后能有所立,吾其可易而为之哉!其为也易,则其传也不远,故余所以不敢也。然观古人,得其时行其道,则无所为书。书者,皆所为不行乎今而行乎后世者也。今吾之得吾志、失吾志未可知,俟五六十为之未失也。天不欲使兹人有知乎,则吾之命不可期;如使兹人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