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不可杀乎?是周公之心可疑矣。向非三叔,则成王不得为天子,周公不得为圣人。愚美夫三叔之机在前也,故碑。
○天机
善而福,不善而灾,天之道也。用则行,不用则否,人之道也。天道之反,有水旱残贼之事。人道之反,有诡谲权诈之事。是八者谓之机也。机者,盖天道人道一变耳,非所以悠久也。苟天无机也,则当善而福,不善而灾,又安得饥夷齐而饱盗跖?苟人无机也,则当用则行,不用则否,又何必拜阳货而劫卫使?是圣人之变合於其天者,不得已而有也。故曰机。
○辩害
虎豹之为害也,则焚山不顾野人之菽粟。蛟蜃之为害也,则绝流不顾渔人之钓网。其所全者大,所去者小也。顺大道而行者,救天下者也。尽规矩而进者,全礼义者也。权济天下,而君臣立。上下正,然後礼义生焉。力不能济於用,而君臣上下之不正,虽抱空器,奚所施设。是以佐盟津之师,焚山绝流者也。扣马而谏,计菽粟而顾钓网者也。於戏!
○齐叟事
齐叟籍其业於沃衍之野,更子弟以主之。岁无水旱之害,无螟[A186]之患,而所入或有众寡焉。叟曰:“岂吾之不信也如是。彼邻妪者,始衣食於吾家。今虽外居,犹吾之家隶也。”俾督孟以伺候叟子之长者。及将获,农户辄挥田具击孟逐之。妪告孟以不直。叟扶孟,以仲代焉,农户不之罪。及仲之为也复然。妪亦以仲之不直告。叟复扌失仲而用季。将行,有言曰:“叟之农户未尝如是之悖。自妪督制後,孟与仲皆为击逐。今苟存妪,不唯基址之不留,而叟之子弟逐未艾也。”叟醒然而怒,逐妪而复孟仲之职,其秋如旧,则前之谋悖者果妪也,而农户何能。
○槎客喻
乘槎者既出君平之门,有问者曰:“彼河之流,彼天之高,宛宛转转,昏昏浩浩。有怪有灵,时颠时倒。而子浮泛其间,能不手足之骇,神魂之掉者乎?”对曰:“是槎也,吾三年熟其往来矣。所虑者吾寿命之不知也。不废槎之不安而不返人间也。及乘之,波浪激射,云日气候,黯然而昏,然而昼。乍拓而傍,乍荡而骤。或落如坑,或触如斗。茫洋乎不知槎之所从者不一也,吾心未尝为之动。心一动,则手足不能制矣。”不在洪流,则槁木之为患也。苟人能安其所处而不自乱,吾未见其有颠越之心也。
○汉武山呼
人之性,未有生而侈纵者。苟非其正,则人能坏之,事能坏之,物能坏之。虽贵贱则殊,及其坏一也。前後左右之谀佞者,人坏之也。穷游极观者,事坏之也。发於感悟者,物坏之也。是三者有一於是,则为国之大蠹。孝武承富庶之後,听左右之说。穷游观之靡,乃东封焉。盖所以祈其身而不祈其岁时也。由是万岁之声,发於感悟。然後逾辽越海,劳师弊俗,以至於百姓困穷者,东山万岁之声也。以一山之声犹若是,况千口万舌乎?是以东封之呼,不得以为祥,而为英主之不幸。
○木偶人
汉祖之围平城也,陈平以木女解之。其後徐之境以雕木为戏,丹ぬ之,衣服之,虽狞(阙)勇态,皆不易其身也。是以後人其言木偶者,必以徐为宗。尝过留,留即张良所封也。平与良皆位至丞相,是宜俱以所习渍於风俗。良以绝粒不反,今留无复绝粒者。而平之木偶,往往有之。其剞劂移人也如是。
○越妇言
买臣之贵也,不忍其去妻。筑室以居之,分衣食以活之,亦仁者之心也。一旦去妻言於买臣之近侍曰:“吾秉箕帚於翁子左右者有年矣。每念饥寒勤苦时节,见翁子之志,何尝不言通达後,以匡国致君为已任,以安民济物为心期。而吾不幸离翁子左右者亦有年矣。翁子果通达矣,天子疏爵以命之,衣锦以昼之,斯亦极矣。而向所言者,蔑然无闻。岂四方无事使之然耶?岂急於富贵未暇度者耶?以吾观之,矜於一妇人则可矣。其他未之见也,又安可食其食?”乃闭气而死。
○悲二羽
舞镜之禽,堕洲之翠,南方之所珍也,而工簪珥者以为容。虽犀象之远,金玉之贵,必以间之。及举宫而饰,倾都而市,金玉犀象之不暇给,而二羽之用曾不铢两焉。盖以羽之轻而金玉犀象之重,苟发其颜色则可,而较其进则不可也。所悲者,舞镜之时,堕洲之日尔。
○善恶须人
善不能自善,人善之然後为善。恶不能自恶,人恶之然後为恶。善恶之成,盖视其所适而已。用其正也则君子,用其不正也则小人。君子小人,宁有面貌哉?比干之生也,与人无异。费无极之生也,亦与人无异。比干之方为谏诤,无极之言为毁佞。彼所出者皆言也,比干之言,非不善也,以不用故,善不能自善。无极之言,非不恶也,以可入故,恶得而为恶。譬刚劲之於朽蠹也,刚劲者以不得地而屈折,朽蠹者幸蟠瘿而入焉。其不可任也如是。
○秦之鹿
世言秦鹿去而天下逐,是鹿为圣人器也信焉。夫周德东耗,秦以力取诸侯,虽百姓欲从,而秦未尝有意。故为秦者反天下之归,则五十年旷其数以逐人,而秦不得与其下,复焉谓逐其鹿。鹿不在圣人器,而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