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者逐秦耳。秦实鹿焉。六都倾溃,睥睨无已。奔劲足践我黔庶,利颖抵我诗书。彼非鹿而何?呜乎!去道与德也,兽焉不独秦。
○梅先生碑
汉成帝时,纲纽颓圯,先生以书谏天子者再三。夫火政虽去,而剑履间健者犹数百位,尚不能为国家出力以断佞臣头,复何南昌故吏愤愤於其下,得非南昌远地也?尉下僚也?苟触天子网,突幸臣牙,止於殛一狂人,噬一单族而已。彼公卿大夫,有生杀喜怒之任,有朋党蕃衍之大。至於出一言,作一事,必与妻子谋。苟不便其家,虽妾人婢子,亦撄挽相制,而况亲戚乎?况骨月乎?故虽有忧社稷心,亦噤而不吐也。呜乎!宠禄所以劝功,而位大者不语朝廷事。是知天下有道,则正人在上。天下无道,则正人在下。余读先生书,未尝不为汉朝公卿恨。今南游,复过先生里。吁!何为道之多也。遂碑以吊之。
○二工人语
吴之建报恩寺也,塑一神於门,土工与木工互不相可。木人欲虚其内,窗其外,开通七窍,以应胸藏,俾他日灵圣,用神吾工。土人以为不可。神尚洁也,通七窍,应胸藏,必有尘滓之物,点入其中,不若吾立块而瞪,不通关窍。设无灵,何减於吾?木人不可,遂偶建焉。立块者竟无所闻,通窍者至今为人祸福。
○书马嵬驿
天宝中,逆胡用事,銮舆西幸,贵妃死於马嵬驿。臣在草野间,得本朝书读,未尝不恨生不得批虏颡,以快天子意。今复百馀年後,右轼边陇,裘莽平远,发人宿愤。然明皇帝时,天下太平矣,卒有宠僭之咎,不足之恨者,何耶?夫水旱兵革,天之数也。必出圣人之代,以其上渎社稷,下困黎民,非圣人不足以当其数。故尧之水,汤之旱,而元宗兵革焉。
○说石烈士
石孝忠者,生长韩魏间,其为人猛悍多力。少年时偷鸡杀狗,殆不可胜计,州里甚苦之。後折节事李,为前驱,其信任与家人伍。元和中,蔡人不归,天子用裴丞相计,以丞相征蔡。若者、光颜者重允者,皆受丞相指挥。明年蔡平,天子快之,诏刑部韩侍郎撰平蔡碑,将所以大丞相功业於蔡州。孝忠一旦熟视其文,大恚怒。因作力推去其碑,仅倾多者再三,吏不能止。乃执诣节度使,悉以闻。时章武皇帝方以东北事倚诸将,闻是卒,心甚讶之。命具狱,将毙於碑下。孝忠度必死也,苟虚死,则无以明功。乃伪低畏若肖生按验。吏闵之,未知其为人也。孝忠伺吏隙,用枷尾拉一吏杀之。天子闻之怒,且使送阙下。及至也,亦未异其人。因召见曰:“汝推吾碑,杀吾吏,为何?”孝忠顿首曰:“臣一死未足以塞责,但得面天子颜,则赤族无恨矣。臣事李岁久,以贱故给事,无不闻见。平蔡之日,臣从在军前,且吴秀琳蔡之奸贼也,而降之。李,蔡之骁将也,而擒之。蔡之爪牙,脱落於是矣。及元济缚,虽丞相与二三辈,不能先知也。蔡平之後,刻石纪功,尽归乎丞相,而第具名与光颜、重允齿,固无所言矣。设不幸更有一淮西,其将略如者,复肯为陛下用乎?赏不当功,罚不当罪,非陛下所以劝人也。臣所以推去碑者,不惟明之绩,亦将为陛下正赏罚之源。臣不推碑,无以为吏擒。臣不杀吏,无以见陛下。臣死不容时矣,请就刑。”宪宗既得淮西本末,且多其义,遂赦之,因命曰烈士。复召翰林段学士撰淮西碑,一如孝忠语。後孝忠隶江陵军驱使。大中末,白丞相镇江陵,余求谒丞相府,有从事为余道孝忠事,遂次焉,将所以教为人下。
○拾甲子年事
太和中,张谷纳邯郸人李严女,备歌舞具。及长大,妍丽丰足,殆不似下贱物。又能传故都声,有时凉晓,哀转历历。见赵家之遗台老树,虽惊离吊往之怀,似不能多也。雅为谷所爱,因目曰新声。及刘从谏得父封,谷以穷游佐其事,新声亦从去。然性本便惠,虽谷之起居谋虑,皆豫有承迎,故颇闻中外消息。时从谏得志後,勾聚亡命,以窥胁朝廷,大为四方人怪讶。有实其事於谷者,谷不以介意。新声曰:“妾於公直巾屦间狎玩者耳,除歌酒外,不当以应顾命。然食人之食,忧人之忧,理之常也。况妾乎?前日天子授从谏节度使时,非从谏有战野之功,拔城之绩,盖以其先父挈齐还我,去就间未能夺其嗣耳。而公不幸为其属,则牵制之道,在此不在彼也。自刘氏奄有全赵,更改岁时,未尝闻以一缕一蹄为天子寿,而指使辈率无赖人也。且章武朝数镇颠覆,皆以雄才杰器,尚不能固天子恩,况从谏擢自儿女子手中,一旦袭荷家业,苟不以法而得,亦宜以不法而终。此倚伏之常数也。而又卒伍佻险,言语不祥,是不为齐鬼所酬而死於帐下者幸矣。孰谓公从其事,反不知其事者哉?如不能早折共肘臂,以作天子计,则宜脱族西去。大丈夫勿顾一饭恩,以骨肉腥健儿衣食。”言讫,悲涕流落。谷不决者三月,新声复进,以其业不用也,缢杀之。会昌中,从谏死,以其子露父意,族之,谷竟从逆。呜乎!谋及妇人者必亡,而新声之言,惜其不用。余前过太行时,有传吏能道当时事,因拾以编简。
○刻严陵钓台
岩岩而高者,严子之钓台也。寥寥而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