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已往之谬而又足以开后来之惑奈何乃以畏避嫌疑之故反为迂曲回互之言指为撰造增加诬伪谤诋之书而欲加刋削以灭其迹乎汪公叹息深以愚言为然今观闲乐陈公遗帖了斋陈公表藁追忆前语自愧学之不进所知不能有以甚异于往时又叹汪公之不可复见也为之掩巻太息而书其后抑又尝怪了翁晩岁之论多出此帖之余然其自讼改过之书曾无一言以及此而独谓龟山杨氏实发其机是则论者亦颇疑之而以今考之此书之作实在建中崇寜之间且其言犹以日録为蔡卞之所托而其后了翁合浦尊尧之书亦未直攻安石也至于大观初年而后四明之论始作则其推言所自独归功于杨氏而不及闲乐有不可诬者矣顾其后书虽谓天使安石自写诬悖之心然犹有怼笔增加归过神考之云则终未免于所谓有所回互避就而失之者也又观闲乐此书之指所以罪状安石者至深切矣然考其事不过数条若曰改祖宗之法而行三代之政也废春秋而谓人主有北面之礼也学本出于刑名度数而不足以性命道徳也释经奥义多出先儒而旁引释氏也是数条者安石信无所逃其罪矣然其所以受病之源遗祸之本则闲乐之言有所未及而其所指以为说者亦自不能使人无可恨也今亦无论其它而姑以安石之素行与日録之首章言之则安石行已立朝之大节在当世为如何而其始见神宗也直以汉文帝唐太宗之不足法者为言复以诸葛亮魏元成之不足为者自任此其志识之卓然又皆秦汉以来诸儒所未闻者而岂一时诸贤之所及哉然其为人质虽清介而噐本偏狭志虽髙逺而学实凡近其所论说盖特见闻亿度之近似耳顾乃挟以为髙足已自圣不复知以格物致知克已复礼为事而勉求其所未至以增益其所不能是以其于天下之事每以躁率任意而失之于前又以狠愎徇私而败之于后此其所以为受病之原而闲乐未之言也若其所以遗祸之本则自其得君之初而已有以中之使之悦其髙骇其竒而意斯人之不可无矣及其任之以事而日听其言则又有以信夫斯人之果不可无也于是为之力拒羣言而一听其所为唯恐其一旦去我而无与成吾事也及其吁谟既乆渐涵透彻则遂心融神会而与之为一以至于能掣其柄而自操之则其运动弛张又已在我而彼之用舍去留不足为吾重轻矣于是安石卒去而天下之政始尽出于宸衷了翁所谓万几独运于元丰闲乐所谓屏弃金陵十年不召者盖皆指此然了翁知其独运而不知其所运者乃安石之机闲乐见安石之身若不用而不知其心之未尝不用也是以凡安石之所为卒之得以附于陵庙之尊托于谟训之重而天下之人愈不敢议以至于鱼烂河决而后已焉此则安石所以遗祸之本而闲乐亦未之言也若闲乐之论祖宗法度但当谨守而不可变尤为痛切是固然矣然祖宗之所以为法盖亦因事制宜以趋一时之便而其仰循前代俯徇流俗者尚多有之未必皆其竭心思法圣智以遗子孙而欲其万世守之者也是以行之既乆而不能无弊则变而通之是乃后人之责故庆厯之初杜范韩富诸公变之不遂而论者至今以为恨况其复此又数十年其弊固当益甚于前而当时议者亦多以为当变如吕正献公父子家传及河南程氏眉山苏氏之书盖皆可考虽闲乐此论若有不同而不免亦有仁皇之末适当因革之时之说则是安石之变法固不可谓非其时而其设心亦未为失其正也但以其躁率任意而不能熟讲精思以为百全无弊可乆之计是以天下之民不以为便而一时元臣故老贤士大夫羣起而力争之者乃或未能究其利病之实至其所以为说又多出于安石规模之下繇是安石之心愈益自信以为天下之人真莫已若而阴幸其言之不足为已病因遂肆其狠愎倒行逆施固不复可望其能胜已私以求利病之实而充其平日所以自任之本心矣此新法之祸所以卒至于横流而不可救闲乐虽能深斥其非而未察其所以为非者乃繇于此此其为说所以不能使人无所恨者一也至谓安石逺取三代渺茫不可稽考之事而力行之此又不知三代之政布在方册虽时有先后而道无古今举而行之正不能无望于后之君子但其名实之辨本末之序缓急之宜则有不可以毫厘差者茍能于此察焉而无所悖则其遗法虽若渺茫不可稽考然神而明之在我而已何不可行之有彼安石之所谓周礼乃姑取其附于已意者而借其名髙以服众口耳岂真有意于古者哉若真有意于古则格君之本亲贤之务养民之政善俗之方凡古之所谓当先而宜急者曷为不少留意而独于财利兵刑为汲汲耳大本不正名是实非先后之宜又皆倒置以是稽古徒益乱耳岂专渺茫不可稽考之罪哉闲乐不察乎此而断然自画直以三代之法为不可行又独指其渺不可稽考者而讥之此又使人不能无恨者二也若安石之废春秋语北面则亦其志识过髙而不能穷理胜私之弊是以厌三传凡例条目之烦恶诸儒臆度附致之巧有太过者而不思其大伦大法固有炳如日星而不可诬者也因前圣尊师重道之意以推武王太公之事有太过者而所以考其礼之文者有未详也是其阙于审重而轻为论说直废大典固为可罪然谓其因此而乱君臣之名分又并与孟子迭为宾主之说而非之则亦峻文深诋而矫枉过直矣此又其使人不能无恨者三也若夫道徳性命之与刑名度数则其精粗本末虽若有间然其相为表里如影随形则又不可得而分别也今谓安石之学独有得于刑名度数而道徳性命则为有所不足是不知其于此既有不足则于彼也亦将何自而得其正耶夫以佛老之言为妙道而谓礼法事变为粗迹此正王氏之深蔽今欲讥之而不免反堕其说之中则已误矣又况其于粗迹之谬可指而言者盖亦不可胜数政恐未可轻以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