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最能得天下之贤材而用之遇以信厚而折旋之以礼乐故其诗曰济济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峩峩髦士攸宜夫聚贤材于朝而分之以百官之事被服有云龙火之章驾乗有和鸾旗旄之节以至奉牲币执豆笾荐告宗庙类祀天神其盛若此而桎梏废放黥劓杀戮之人安得参于其间扬雄有言曰周之士也贵夫士贵而后官贵官贵而后国贵国贵而后主尊然则周文武之所以贵其士礼其臣者能使之无犯法而未尝以刑法御之者也取不能无犯法之人而置诸位则不免于以法御之有以刑法御其臣之心则方其唯诺殿上委任尊宠若将有腹心股肱之寄者俄而桎梏废放黥劓杀戮无所寛贷而其臣亦不能自必也故轻为奸而多犯法呜呼此非国家之利也汉高祖尝裂数千里地使大功臣十数人南面而称王既而禽灭葅醢至于宗族无有遗类其臣遂以禽兽自比故后世子孙习见前事不难于高爵重位以宠秩不肖之人而亦轻于以鈇钺刀锯加其身唐太宗尝喜张藴古所上大寳箴以为爱已一旦以治狱疑似遽命斩之谓卢祖尚文武忠义使督交趾祖尚再三辞行亦诛死于朝堂而不以为怪其臣如王珪魏征号为面折庭争亦莫有以为非者然则当时以刑法御其下而快喜怒于杀戮虽高祖太宗之明不能免也噫以刑法御其下将以防奸臣而岂有意于轻杀人也哉自今考之其奸臣未必得罪而延颈就戮前后相望者皆善人君子也夫不能以礼化奸臣之心而以刑滥忠臣之罚国家将何使焉适所以借奸臣而为之资耳葢舜文王之意迄周衰而亡歴秦汉隋唐而不复兴至于艺祖太宗而后尽去四世帝王苛刻猜忍之意一以寛大诚信进退礼节遇其臣下受禅之始因其故相委任若旧六年而后罢太宗召拜近臣尝命择良日曰朕欲其保终吉也卢多逊事发当时以为所坐大逆法既具矣以其尝典国事止命窜流盖汉之三公无以善去位者不自杀则受诛其轻甚者犹以丑辞策之而自真宗仁宗以来执政大臣之将去也必使之连疏自乞若将不得已而后从者又为之迁官加赐而付以重地前世之臣以谏诤忤旨而死者皆是也祖宗不惟不怒又迁擢之以至于公卿神宗尝疑其臣之罢惰而不任职者当汰而不忍始益宫观之贠廪之以粟而不责以事后遂为定法其后章惇弄权尝欲兴刘挚之狱以杀党人而哲宗不从蔡京当国又欲杀天下士而徽宗不聴绍兴初误聴宰相诛谏官二人寻复自悔下诏责躬以谢天下故虽权臣用事二十年间予夺惟意而无杀士大夫之祸夫进人以礼退人以义而不以刑法御其臣者无过于祖宗之世盖秦汉之风息灭不继而舜文王之意复兴天下之臣至有怯懦过当举手畏法者矣未有强愎不逊傲法以自便者也若其逆乱反侧起于父兄子弟之间者盖不复有也夫不以刑法御臣下而与臣下共守法此岂非祖宗为国之本意而舜文王之俗然欤
兵论【叶适】
自唐至徳以后节度専地以抗上令喜怒叛服在于晷刻而藩镇之祸当时以为大论矣然国擅于将犹可言也未久而将擅于兵将之所为唯兵之听遂以刼胁朝廷故国擅于将人皆知之将擅于兵则不知也大厯贞元之间节度固已为士卒所立唐末犹甚而五代接于本朝之初人主之兴废皆羣卒为之推戴一出天下俯首聴命而不敢较而论者特以为其忧在于藩镇岂不踈哉太祖既稍收节度兵柄故汰兵使极少治兵使极严所以平一僣乱威服海内者太祖统御纪纲之力非恃兵以为固者也羣臣不考本末不察事势忘昔日士卒奋呼专上无礼之患而反以为太祖之所以立国者其要在兵都于大梁无形势之险其险以兵夫都于大梁因周汉之旧而非太祖择而都之也使果恃兵以为固则连营百万身自增之不待后世也其数乃不满二十万何哉不以兵强前世帝王之常道也况太祖之兵不满二十万其非恃兵以为固也决矣召募之日广供馈之日增葢端拱淳熈以后契丹横不可制而然耳康定庆厯谋国日误恃兵为国之说大炽不禁而天下始有百万之兵弱天下以奉兵而其治无可为者矣而上下方扬扬然以为得计为之治文书聚财赋尽用衰世裒刻之术取于民以啖之而犹不足及其不可用也则又为之俛首以事骄冦而使之自安于营伍之中也故王安石欲为神宗讲所以销兵之术知兵之不胜养而犹不悟藉兵之不必多教诸路保甲至四五十万阴欲以代正兵正兵不可代而保甲化天下之民皆为兵于是虚耗之形见而天下之势愈弱矣元佑废罢保甲史臣以为太祖设阶级之法什伍壮士以销奸雄之心兵制最明而百余年无祸乱王安石不足以知此者实録所载盖当时议论之本原也虽然王安石则信不足以知此而不为王安石者岂能知之哉至于绍圣以后则又甚矣保甲复治正兵自若内外俱耗本末并弱大观正和中保甲之数至六十七万二法皆弊名具实亡故军制大壊而士卒不能被甲荷戈平民相梗化为盗贼斡里雅布始挟兵纔万余长驱而至莫有敌者仓卒遣人召白徒以勤王京师失守则勤王之人冦掠遍天下矣呜呼痛哉养兵以自困多兵以自祸不用兵以自败未有甚于本朝者也而议者犹曰恃兵之固制兵之善可因而不可改可增而不可损是厚诬太祖而重误国家也加以四屯驻之兵又昔所未有以数倍祖宗之财用投于四总领之巨壑而州郡又各以厢禁兵自困侵削民力至于空尽问其外御则曰请和不暇问其内备则曰仓卒可虞统制綂领总辖路钤将兵之官充满天下坐縻厚禄而兵未尝有一日之用方今国未见有难治之弊敌未见有难破之验徒以自困于兵浸淫重滞不能轻利其一曰四屯驻大兵之患其二曰州郡禁厢土兵弓手之患去一患而得一利一州之兵患去则一州利一方之兵患去则一方利兵患去则兵强惟所用之无不可者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