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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新安文献志-明-程敏政-第112页

墓而后祭于家不可遽以庶而代宗也夫缌之为服之穷也袒免之为无服也自是以往踈矣昭穆各以其属相从宗则一而不变也系之以姓而弗别缀之以食而弗殊虽百世而尊卑长幼亲可叙者以有宗也故曰尊祖故敬宗敬宗故收族公族异于庶姓而仁义行焉人道竭矣后世宗子之法旣亡非缌麻之服相视几如路人冠婚不共其喜丧塟不共其忧又稍踈焉则昭穆不复可齿是无类也谱牒不存则曾髙而上不知其世系之所自出是无本也仁之薄而遗其所亲义之失而忘其所尊礼之废而无以为仁义之节文公卿大夫之贵莫能继祖而收族也其流及于庶人人情日薄风俗日坏又何怪焉
秦论  方恬
天下之诵秦酷也乆矣予尝以为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及观于汉见其刑罚之施上自王侯下自公卿参夷葅醢往往而是当时犹曰斲雕为朴网漏吞舟之鱼于是益信秦法之酷也诽谤者族偶语者弃市其严如此无奸之可发无罪之可诛矣而豪杰私语以谋之者班班然见于史记夫以张良匹夫之强藉力士之威奋击于博浪沙中其悖甚矣卒之隠匿莫之获此逋逃无归之人也而项伯杀人犹从良匿然则秦之杀豪杰其何若人哉方子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秦之法令大抵以死驱民而巳先王制为五刑以督奸其入于死者盖鲜非不能威知民之不可威也罪有轻重情有过与故今也一概而归之死则民不服矣不服则相痛相痛之极则思相隠也而又惧于法则与之反仇其上亦势之必然尔所以善为治者必先原夫人情之初不相逺也自非至酷之仇恨未有不相恕者甲之罪不及死乙之心不欲置甲于死地况夫人情未有不自恕者甲之罪不及死而不免于死乙其曰彼罪人情之所有安知吾他日之不及此则何若相隠以相全邪夫天下之人皆有恕己及人之心而秦独有不恕之心秦亦岂自安之道哉汉髙祖为亭长与夏侯婴善髙祖戏伤婴为人所告髙祖重坐伤人婴为证之移狱复系歳余笞掠数百而后免夫以戏而被伤且为之隠此于有司何所施罪然以告讦而讯之至于经歳笞系则髙祖之所坐亦不轻矣盖秦之暴日设刑以罔人之罪如捕虎豹如猎麋鹿不待彼之犯而后治之也婴之所以不忍告者惧不测欤虽然治天下者要不如此岂惟天下哉为一家之主而罚浮于罪则奴婢相隠有罪莫闻矣奚告之云乎由是言之轻刑未必可止奸严刑者长奸以自蔽也秦之所谓豪杰者吾意其必浅浮狂妄之徒彼诚豪杰也秦亦安得而诛之
西汉论一  方恬
西汉之末其俗尚党蔽毁誉混淆忠佞无别以王莽之奸雄生平意气槩可见矣而上书称其羙讼其屈者几五十万人刘歆名宗室也而辅其为严尤智畧士也而佐其决扬雄名教大儒也而颂其德若天下蚩蚩蠢蠢随影附声之人又何足道哉风俗委靡何乃至是意者孝宣以来用法令持臣下谀蔽成风理固然邪方子曰否是何见之晚也夫髙帝之卢绾盖唐姜皎之徒初非有运筹决胜之畧专典方面之勲也髙帝既平燕欲以旧恩王绾恐羣臣觖望顾持议不敢专羣臣知上意皆言卢绾常从平天下功多可王党锢之风殆昉于此然亦非汉之罪也战国以来谋臣说士凭轼相衔驰骛乎天下朝见秦之利则易纵而为横暮见秦之强则易横而为纵乘险抵巇为良计应机附向为敏识重以秦恶直而喜谀钳忠臣之口结志士之舌逢君之恶者受上赏指君之失者蒙显戮天下相师以佞为常故汉之羣臣尤多识变其犹战国之余邪夫人惟正己直行发口直言无阿曲不计生死如周昌汲黯然后能无顾忌若识变则为己者重为人者轻轻重如是则不能无畏避有畏避则不能无阿曲阿曲之甚则更相党蔽党蔽一成则颠倒白黒无所不至矣仁人君子所以深疾乎用智者惧其不可保也顚沛陨越临九死而不变者耻于用智昔慕容燕遣梁琛使于苻秦秉义不屈旣还而秦兵入燕燕主暐反疑琛收系狱暐之降也秦主坚释琛问曰卿不能见几而作反身为祸可谓智乎琛对以为臣莫如忠为子莫如孝是以烈士临危不避以徇君亲彼见几者心达安危身择去就不顾家国使臣知之尚不忍为况非所及邪琛之斯言可谓万世臣子之标鉴汉初羣臣知此议者谁乎髙帝谓陈平智有余然难独任而以厚重少文安刘氏归之周勃其后吕氏之变平依违其间一彼一此凡险难之际皆勃亲之平雍容而已以髙帝犹不敢保平之可任吾亦安知平患难之际无观望之心乎向使吕氏之势一成不可揺动其事变未可知也故观人之国者原其始必要其终汉之风俗因循委靡以成王氏之祸反而求之己见开国之初天下之事安有突如其来者邪
西汉论二  方恬
秦穆公信孟明之说以败于崤作誓一篇谆谆自责圣人定书收而置之周鲁之列吾尝疑焉以为五伯齐桓为盛葵丘之会桓公震而矜之盖叛者九国然后悟其说也曰呜呼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始而终之实难不能于始而救于终则犹庶乎不废此缪公之悔圣人所以有取也如汉孝武尚征伐好神僊廵游海内大兴宫室去秦始皇无几然始皇有刚戾刻深之称武帝有雄才大畧之名若是者何也始皇不能悔而孝武仅能悔耳孝武末年罢轮台斥方士尝自叹惜深恨其前日之非辞意恳苦若不能自胜者是亦可哀也已在圣人之忠厚尚可以补过许之而议者多曰武帝悟之已晚何益子曰不然夫人君者犹之天也大风之所击严霜之所零木无不拔草无不凋及夫时雨而灌之杲日以暖之则昆虫荄甲奋而伸者不待终日此非天之私杀以泛爱也力量大其所被者自广耳然则人君之所尊力量之所及岂可胜计哉喜则冠盖塞路怒则伏尸千里私喜私怒若是可畏惟贤主独观万化之原而审安危之机一嚬一笑犹不轻发于嚬笑之施必有当休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