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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明文衡-明-程敏政-第62页

古今共信之说盖见迁于论语才有一字之増而遂与孟子畧无一字之合又纪传色色不同徒以无稽之言贻惑后世是以详为之辨庶几自此观夷齐者惟当学其求仁得仁与夫制行之清廉顽立懦之类而不必惑其叩马耻粟以至于死然后语孟称道之意可明也夫读论孟则见二子可师乃志士仁人甚自贵重其身抗志甚髙观理甚明俯仰浩然清风可仰而不可及孔孟之所谓贤由之则俱入尧舜之道也读史记则见二子可怪乃羇旅妄人闇于是非进退轻发尝试不近人情悻悻然以去终与自经于沟渎而莫知之者比史迁之所谓贤由之则不过于陵仲子之操也学者于此从语孟乎从史记乎曰如此则迁无所据而容心为此何也曰迁自言之矣所谓予悲伯夷之志赌逸诗可异焉者此迁之所据乃一传之病源也逸诗者西山采薇之章也三百篇诗经夫子所删尚莫知各篇为何人作迁偶得一逸诗而妄意之曰此必夷齐也夷齐尝饿于首阳今言采薇西山是不食周粟故也夫古诗称采草木蔬茹于山者甚多岂皆有所感愤而不食人粟者乎粟生于地人人食之已独不食则食之者人人皆非也异哉耻一武王而天下皆无与已同类之人然则试使夷齐之敎行一世之人无一人肯食周地之粟而后可乎夷齐之风百世闻之而兴起何当时此事无一人见之而听从乎夫天下所谓西山不知其几自东观之皆西也诗言西山不言首阳不当以附会论语之所云也末句曰吁嗟徂兮命之衰矣迁以为夷齐死矣悲哉此临絶之音也夫徂者往也安知作歌者之意不思有所往上言我安适归则无所辟地辟世矣下又言吁嗟徂兮则于不可中求可犹思有所往焉既而遂自决曰命之衰矣归之于天而终无可奈何之辞也岂必为殂卒之殂乎神农虞夏固不可见而以暴易暴何可以指武王武王非暴君也必欲求其称此语者则自春秋战国至于秦项灭国灭社何处不有乎然则世必有遭罹荼毒而作此诗者非夷齐也此诗误迁而迁误后世也或曰然则春秋之初鲁臧哀伯曰武王克殷迁九鼎于洛邑义士犹或非之杜元凯以为伯夷之属也此在孔孟之间岂亦非欤曰非也武成之后武王岁月无几散财发粟释囚封墓列爵分土崇徳报功亟为有益之事则吾闻之迁鼎恐非急务也灭人之国毁人宗庙迁其重器强暴者之所为谁谓武王为之使果有所谓鼎则天下一家无非周地在彼犹在此矣岂必皇皇汲汲负之以去而后为快乎况罪止纣身为商立后宗庙不毁而重器何必迁乎书称营洛乃成王周公时事在武王无之义士所非亦不审事实矣而义士又不知为何人自克商至于周衰然后左氏载此语盖已四五百年四五百年之间岂无一士心非武王者得称为义亦各有见也而何必以夷齐实之乎况左氏近诬未必斯言果出于哀伯乎呜呼此武王夷齐终古瞹昧俱受厚诬之事与咸丘蒙之徒妄言尧舜者颇同惜其出于孟子之后无一人识其为齐东野人之语故使流传至今幸而窃读论语偶思首阳之章未尝言死遂得以尽推其不然惟此章之疑既释则史迁失其所以凭借附会之地岂非古今之一快哉然此愚见也不知来哲又以为然否
明文衡巻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明文衡巻十五
(明)程敏政 编
○辨
桂林志辩疑三事  陈琏
大凡事之有疑者不可以不辩茍辩之而不折以理则所疑终不能释桂林俗传可疑者非一今特举其著者而辩之余可类推也
  予闻桂林属邑有周文王太伯孟母汉髙祖张良韩信等庙莫究所以及观建武志邕州亦有髙祖祠云马伏波征蛮酋长请降愿朝汉天子于是立髙帝祠以祭之又父老相传云宋胡颖守潭専毁淫祠惟前代帝王及忠臣烈士祠不毁后颖转官广西乡人闻风皆以淫祠易以帝王名臣之号幸免一时相传至今遂不能改以其所言近理彼溺于淫祀者尚当省哉
  右淫祠
  洪武戊寅冬琏偕桂林府照磨临洮马可俊如京师舟下清湘数十里有沉香名潭潭在石崖下有枯木横置崖上相传沉香言有神物呵护人不敢取取则致祸予既蓄疑未得其实因停舟崖前命可俊射之迭发数矢偶落其一片拾而视之甚轻纹理如桂木爇之则不香始知其为伪也桂林大墟下石崖上有一木亦云沉香后为人窃去皆此类也去沉香潭不逺有一石函谓诸葛武侯藏兵书于石崖上殊不知武侯平生出师未尝至此又其所著书盛传于世人莫不知其肯为诡秘之事哉此特好事者为之耳琏既辩沉香之伪因及此以释世人之惑
  右伪香
  桂城伏波山下有一洞名还珠相传前代有一渔者由洞口行数百步深入渐明朗见一物状如犬瞑目而睡前有一珠甚光莹因急懐归官府寻知之意其为异物亟命还之渔人复至故所此物睡犹未醒故世传为还珠洞或云汉马伏波征交趾回载薏苡珠经此因得名至今未有定论然宋人题此洞有云凛凛威声震百蛮肯将稇载溷溪山无人为起文渊问端的珠还薏苡还以此观之伏波之事无疑彼渔人之说涉于怪诞奚足信哉
  右还珠洞
周正辩  周洪谟
或问南皋子曰唐虞夏后皆以建寅为岁首今之厯是也周人以建子为岁首是以子月为正月乎曰岁首云者言改元始于此月是以此月为正朔非以此月为正月也曰正朔正月有以异乎曰正之为言端也端之为言始也正朔者十二朔之首史官纪年之所始也正月者十二月之首厯官纪年之所始也或曰正者长也正朔之为第一朔正月之为第一月犹长子之为第一子也故皆可谓之岁首前乎商之建丑也书曰惟元祀十有二月是商之正朔以十二月为岁首而非以十二月为正月也后乎秦之建亥也史谓秦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