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中叶,而已渐轻渐减,其后一贯之钞,不足抵一二文之用,竟以字迹漫灭,滥恶不堪而罢。盖以累朝数十百年之永利,而终莫之能守者,由此故也。窃谓钞法之废久矣,苟欲神明变通,而为可久之计,固不必袭纸币之虚名,亦不当用虚薄易烂之纸,莫若取白铜之精好者,销铸为钞,如今之钱式,而稍加重大,镂以文字面曰康熙宝钞,背曰准五准十之类,以至准百为止,而其孔中则别之以圆,取其内外圆通,流行钱法之意。要使内局自铸,定为一式,轻重纤毫;不容增减,以杜伪造之弊,用是杂行于散钱之中,有钞为母,以统钱之繁。有钱为子,以分钞之简,既不若前明宝钞之易烂,而又可收宋元交子会子之用。其亦庶几古人作轻作重之意,而足以救古人钱法之靡也欤!
按铜钞与古人之铸大钱无异,此法非严禁铜立造伪之赏,殆不可行也。且至于当百而止,则民犹未便,岂若纸钞之无穷乎?
彼特患霉烂耳。不知易于霉烂者,因其制作苟简,而行用多也。若钞值既重,则行用较少,尽可装潢成卷,藏之以函,又岂患其易弊哉!且既行纸钞,又可兼铸当百大钱也。
陆世仪曰:今朝廷用钱,每便于发,不便于收,此由纯用小钱,无子母相权之法故也。愚谓今后官民交易,势当用钱者,小钱难于个数,竟用当十大钱,出入了然,无耗损兑折之弊,亦一法也。又曰:宜于各处布政司或大府州处,设立银特司,朝廷发官本造号券,令客商如来者,纳券取银,出入之间,量取路费微息,则客商无道路之虞,朝廷有岁收之息,似亦甚便。
高珩曰:铸当十当百之钱,则可以轻赍而远行矣。
按铸大钱设银券,皆与钞法相辅者也。若既行钞,而复铸当百之钱,则钞可自二贯起,而二贯以下,悉用大钱,百钱以下,悉用小钱,不患于零折之难矣。又造百贯以上之钞,即可当银券之用,而得古人飞钱之遗意。以钞收买民间之铜,而铸钱极其工巧,则私铸者无利而自息,铸大钱者尤必选最佳白铜,镂为龙凤文,费本与价值略相当,则私铸无利,禁民间行用铜器:则私毁者无所售,而亦自息,此诚利国足民之要务也。财用既足,则仁政可以次第举行矣。旒尝拟时务策十数篇,观者颇不以为非,后阅诸书,则前人多有先我而言者,特所论有详略耳。因不欲存。惟钞法一事,疑者十人而九,前人亦罕有论及此者,陆中丞《切问斋文钞》,贺方伯《经世文编》仅载铜钞之说,而为纸钞之利,则未之及,故详考诸书,反覆思维,求其有利无害之方,著为此编,以就正四方有道焉。
五箴(并序)
少不自立,荏苒遂洎今兹。盖古人学成之年,而吾碌碌尚如斯也。不其戚也!继是以往,人事日纷,德慧日损,下流之赴,抑又可知。夫疢疾所以益智,逸豫所以亡身。仆以中才而履安顺,将欲刻苦而自振拔,谅哉其难之欤!作五箴以自创云:
立志箴
煌煌先哲,彼不犹人。藐焉小子,亦父母之身。
聪明福禄,予我者厚哉!弃天而佚,是及凶灾。
积悔累千,其终也已。往者不可追,请从今始。
荷道以躬,舆之以言。一息尚存,永矢弗援。
居敬箴
天地定位,二五胚胎。鼎焉作配,实曰三才。
俨恪斋明,以凝女命。女之不庄,伐生戕性。
谁人可慢?何事可弛?弛事者无成,慢人者反尔。
纵彼不反,亦长吾骄。人则下女,天罚昭昭。
主静箴
斋宿日观,天鸡一鸣。万籁俱息,但闻钟声。
后有毒蛇,前有猛虎。神定不慑,谁敢予侮?
岂伊避人,日对三军。我虑则一,彼纷不纷。
驰骛半生,曾不自主。今其老矣,殆扰扰以终古。
谨言箴
巧语悦人,自扰其身。闲言送日,亦搅女神。
解人不夸,夸者不解。道听途说,智笑愚骇。
骇者终明,谓女贾欺。笑者鄙女,虽矢犹疑。
尤侮既丛,铭以自攻。铭而复蹈,嗟女既耄。
有恒箴
自吾识字,百历及兹。二十有八载,则无一知。
曩者所忻,阅时而鄙。故者既抛,新者旋徙。
德业之不常,日为物迁。尔之再食,曾未闻或愆。
黍黍之增,久乃盈斗。天君司命,敢告马走。
钞朱子小学书后
右《小学》三卷,世传朱子辑。观朱小癸卯与刘子澄书,则是编子澄所诠次也。其义例不无可訾,然古圣立教之意,蒙养之规,差具于是。
盖先王之治人,尤重于品节。其自能言以后,凡夫洒扫、应对、饮食、衣服,无不示以仪则。因其本而利道,节其性而不使纵,规矩方圆之至也。既已固其筋骸,剂其血气,则礼乐之器盖由之矣,特末知焉耳。十五而入太学,乃进之以格物,行之而著焉,习矣而察焉。因其已明而扩焉,故达也。
班固《艺文志》所载小学类,皆训诂文字之书。后代史氏,率仍其义。幼仪之繁,阙焉不讲。三代以下,舍占毕之外,乃别无所谓学,则训诂文字要矣。若揆古者三物之教,则训诂文字者,亦犹其次焉者乎!仲尼曰:“行有馀力,则以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