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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晚清文选--郑振铎-第233页

捷必以电线,然后全地球可合为一家。中国一变之道,盖有不得不然者焉。不信吾言,请验诸百年之后。
○答强弱论
前者《香港日报》中,尝论国家盛衰强弱之故,倚伏无端,而其能明致弱之由,振积衰之势,操自强之道,立常盛之地者,则未有也。夫四海大矣,人才众矣,岂无深识远虑之士,炳烛于几先,斡旋于事后,坐而言可以起而行者。日报秉笔主人,尝以是篇附于邮筒,远致之七万里之外,来问甫里逸民。逸民读未终篇,作而叹曰:忧深哉其人也!此恤纬之嫠,倚柱之女,所以致无可如何之思也。因聊据所见以答之。
呜呼,世变至此极矣!中国三千年以来,所守之典章法度,至此而几将播荡澌灭,可不惧哉!夫古今无异治,强弱无异民,非古之强远胜今,亦非今之强远逊古。善用之则强,不善用之则弱。然而强弱之势已见者,何哉?则时为之也。有心人旷观往古,静验来今,而知天道与时消息,人事与时变通。居东南者,每由东南而之西北。居西北者,每由西北而之东南。而西北恒强,东南恒弱。东南柔而静,西北刚而动。静则善守,刚能制人。故西北每足为东南患,而东南不足为西北病。顾守有时足以待变,柔有时足以制刚。而迟速久暂之间,审几者每不能决之于操券。则以守必承其弊,柔必化以渐。未弊则彼将先乘以困我,未渐则彼将先发以难我。由是观之,方张之机不可遏,始厉之锋不可撄。明者智者知其然矣。
然则,何以待之?曰:莫如师其所长。盖天道变于上,人事不得不变于下。《易》曰:穷则变,变则通。此君子所以自强不息也。或曰:必变而后可以为国,则将驱东南之政事声明,风俗文物,而尽西北之乎?非也。吾所谓变者,变其外不变其内,变其所当变者,非变其不可变者。所谓变者在我而已。非我不变,而彼强我必变也。彼使我变,利为彼得。我自欲变,权为我操。或曰:否。弱即强之机,强即弱之渐。守可长而变难恃,柔不敝而刚易坏。不观夫商之鬼方,周之犭严狁,汉之匈奴,晋之拓拔五胡,唐之吐蕃回纥,宋之契丹女真,明之也先,其种类或存或亡。又如罗马盛于汉,西域回部盛于唐,西班牙盛于宋,葡萄牙、荷兰盛于明,而今皆无闻。自古仁义为国,其敝也衰。甲兵为国,其亡也蹶。元太祖之兴,其兵力无敌于天下。而自入中国,渐至委靡不振。是以至弱驭至强,至柔服至刚者,道之至也。何必用彼以变我?呜呼,未明天道之所当然,人事之所以然也。吾不必远征诸三代以上。春秋之际,幅员狭隘,楚越并为蛮邦,辽远视同绝域。自是而降,唐汉声教,渐讫远方。元明版图,回逾朔漠。逮我圣朝,青山雪海,近在肘腋,珠崖台岛,咸奉冠裳。是境土之由渐广斥也如此。而欧洲诸邦,亦渐由印度而南洋而东粤,百十年间,洪波无阻,风气大开,海舶估艘,羽集鳞萃。凡前史之所未载,亘古之所未通,无不款关而求互市。我朝亦尽牢笼礼貌之,概与之通和立约。
合地球东西南朔九万里之遥,胥聚之于一中国之中。此古今之创事,天地之变局。此岂出于人意计所及料哉!天心为之也。盖善变者天心也。天之聚数十西国于一中国,非欲弱中国,正欲强中国;非欲祸中国,正欲福中国。故善用者可以转祸而为福,变弱而为强。不患彼西人之日来,而但患我中国之自域。无他,在一变而已矣。三十余年来,西人之至此者,群效其智力才能,悉出其奇技良法,以媚我中国。而我中国熟视焉若无睹,漫习焉弗加察。所谓握要制胜者安在?所谓先事预防者安在?或且以深闭固拒为良谋,或且以柔服羁縻为至计。在朝者不出于江统之徙,则出于魏绛之和。在野者不出于辛有之吁嗟,即出于郇模之愤激。即其稍有变通成法者,小变而非大变,貌变而非真变也。粉饰蒙蔽,因循苟且。此贾长沙之所以痛苦流涕长太息者也。
夫用兵以刀矛,一变而为枪炮。航海以舟舰,一变而为轮舶。行陆以、车马,一变而为火车。工作以器具,一变而为机捩。虽刀矛枪炮,同于用兵,舟舰轮舶,同以航海,车马火车,同于行陆,器具机捩,同于工作。及其成功一也。然而缓速利钝,难易劳逸,不可同日而语矣。凡此四者,皆彼所有而我无者一。使我无彼有,而彼与我渺不相涉,则我虽无不为病,彼虽有不足夸。吾但行吾素可耳。独奈彼之咄咄逼人,相形见绌也。且彼方欲日出其技,以与我争雄竞胜,长较短,以相角而相陵。则我岂可一日无之哉!
一变之道,在乎师其所能,夺其所恃。况彼之有是四者,亦不过百年数十年间耳。而被及于中国者如是之速。天其或者将大有造于中国也乎?准诸天道,揆诸人事,将见不及百年,四者必并有于中国。行之若固有,视之如常技。吾固不欲吾言之验,而有不得不验者势也,亦时为之也。
天盖欲合东西两半球,联而为一也。然后世变至此乃极。天道大明,人事大备。闲尝笑邵康节元会军数之说为诬诞。今而知地球之永,大抵不过一万二千年而已。始辟之一千年,为天地人自无而有之天下,将坏之一千年,为天地人自有而无之天下。其所谓世界者,约略不过万年。前五千年,为诸国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