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咄咄大怪,弃弗顾。至今犹待字。
孔似兰,行四,居水潭头,与文香、香雪为姊妹行,近今之前辈也。阅历既深,涵养兼到。而昆曲之妙,又与默琴、漱英辈相抗,虽老梨园不能过也。余晤似兰独迟,录中几致遗漏。忽于友人席间,聆清歌二闽。余时已醉,更连浮大白,致不胜酒力。成连海上之琴,能移我情若是耶?
周新官,字筱玉,住丁家巷,与潘慧卿对门居。蛾眉曼睩,琐骨珊珊。爱笔墨,能抚琴,授琴谱者为木石山人。余为友人招致,偕宛邱太史任公子昆玉同聆新调《遇仙引》一曲,泠然神往,四座皆为敛容。继又以曲中音义诘难于余,余本局外,即字面,强支吾。筱玉颇首肯,不知余之汗颜也。昆曲得自然之趣,无矜持状,琵琶亦浏亮,第恐冶游中知音者稀耳。
许小琼,行二,居上津桥石盘街。娉婷独立,有不可一世之概。歌喉如脆管新簧,长于北曲,兼善琵琶。痴憨脱略,不事修饰。尝游梁溪,乱头粗服,扶小比邱尼登锡山汲第二泉,烹天上小团月,徘徊照影,飘忽若神。游人窃问小尼,但云许姓,不知何许人,一时讶为飞琼游戏。余因七夕生访晤,姬适拉厨娘,攘皓腕,镕饧糖于冰盘,拟刻小婴为拍蜡戏。见客至,笑不可仰。既延入座,道姓名,问七夕生曰:“君与若莫逆耶?”曰“然?”即邀七夕生至牖下,喁喁私语,迟之又久,花影上窗,若不知有客在座者。盖姬有出籍之消息,是可喜也。闻小琼本薛氏女,今仍复本姓云。
陈疏琴,行大,住上津桥石盘街,马如兰故居也。玉颜温润,华藻丰盈,骨肉停匀,神彩发越。娱谷散人极加称赏。母善居积,姬性好施与,重然诺,见贫乏者辄解囊,母或靳之,姬曰:“此傥来富贵,能长享乎?”直近日之红妆季布也。女弟巧福,字瑶簧,英英玉笋,非寻常桃李。
张新兰,行大,居算盘巷,小云姊妹行也。丰神隽爽,仪静体闲,沐兰含若,温乎如莹,沉默寡言,貌似董小双,而静婉过之。酒量亦深稳,即偶有激劝,亦怀珠蕴玉,不露圭角,与琴霞有刚柔之别,殆以含忍为强者欤?自琴霞移寓水潭头,小莲不知所往。
张素芳,本姓王氏,行大,前居永福桥,与李琴仙同寓,今卜居于山塘左偏之乐将武桥,与老农老圃为邻。秋水伊人,余未得而见也。客有盛称素芳者,客本昊门传神妙手,不貌寻常行路人者也。余曰:“子试以口代手,写素芳之照可乎?”客凝思久之,曰:“可。素芳姿容绝俗,辩才无双。扫眉掠鬓,则花月争辉;啸侣命俦,则粉黛无色。偶挥谈麈,慰藉则煦我以春风,析疑则赠人以冰鉴,软语则熔入心骨,情辞则流露肺肝。善戏谑兮,虽淳于曼倩,不能穷其妙也。”余曰:“子能传其才与貌,更能识其性与情乎?”客曰:“未可知也。然厌繁华而早退,是不屑杂处熏莸也;当盛年而谢客,是不甘久踔污泥也。视钗荆裙布,胜于翠绕珠围;疏食菜羹,甘于山珍海错。扫除嗜欲,屏迹嚣尘,今是昨非,安贫守素,虽求之士林中,未易多得也,其性情不难想见也。”余曰:“能如是乎?然素芳方少年,而婚姻道苦,来日颇多,异时或改弦易辙,则君言为虚誉,个中生不任受过也。”客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吾子着诸笔墨,寿诸枣梨,以风示之,或成全其晚节末路也。”余嘉客之待人以忠厚,爱人以德也,故详录之。
吴门画舫续录纪事
《板桥杂记轶事》一卷,自题其端云:“虽曰传芳,实为垂戒。”至若萧伯梁之醉,邹公履之颠,姜如须之偶渔于色,以及松风阁社集、眉楼盟文、宜睡轩说书,其事其人,亦足千古。吴门近日无是人,并无是事,又何纪焉?然奢云艳雨,甫里诗夸;高髻云鬟,司空见惯。高楼明月,夜夜清歌;烟波画船,朝朝载酒。以致卖花声里,梦蝶随廿四番风;压酒垆头,诗仙艳十千一斗。耳闻目见,感慨系之,有不能恕然扑笔者。他日客窗展卷,恍续旧游,或较胜武陵人志路也。
冶芳浜名起于江氏冶坊,因东岸为染坊漂布场,又讹为染坊浜。近缘其名不雅,且为粉黛迷津之所,率呼为野芳。余戏酌于新旧雅俗之闲,更易野作冶。虽杜撰可笑,而怊怅切情。因忆旧句云:“蔷薇新露贮清羹,桂楫兰桡茉莉棚。觅得百花深处泊,销魂只在冶芳浜。”十年前山塘竹枝词也,若为冶芳注证。
故人马云题,文肃公裔孙也,倜傥不羁,才华丰瞻。尝与嵇公子天眉系缆吴门,各有属意,留连旬日。既归,夜半维舟叩余扉,余醉中延入,二人亦已醺然,即伸纸邀余联吟。余曰:“此行也,我非局中人,无从着笔。”云题曰:“然则我二人联句填词,吾子命一调。”余曰:“《昼夜乐》何如?”云题、天眉翦烛立填三阕云:
客愁夜半浑无着(云),趁浅醉,寻江药(天)。铜环去叩轻轻,未必西楼梦错(云)。卷起帘旌开绣阁(天)。且坐我,伴他落寞(云)。还是向侬羞,薄幸辜前约(天)。 一天欢喜凭谁托(云)?语知心,教行乐(天)。芙蓉镜影分明,照得冰颜如昨(云)。玉茗能消相如渴,更煮米替调饥鹤(天)。惆怅看人归,订明朝来酌(云)。
青衫司马夸同调(天),与眉月,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