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到(云)。萧疏最是秋娘,一曲琵琶称妙(天)。红粉齐围愁未扫(云)。喜窥宋玉人娇好(天)。特地倩蜂邀,见把胜常道(云)。 花开姊妹成双笑(天)。脸霞流,歌云袅(云)。就中各有商量,燕约莺期颠倒(天)。送客留髡同听雨,那醉也不容春闹(云)。惊得野鸳鸯,又依然草草(天)。
晓来招我将欢续(云),别有个玲珑玉(天)。萍因絮果难参,幻作庄严眷属(云)。却放兰香飘留空谷(天),要风流那须贤淑(云)。仗有散花仙,故把阿罗触(天)。 维摩一榻先眠熟(云)。暗相留,红莲粥(天),不知梦到情天,何处风吹丝竹(云)?修月吴刚耽游戏,更销尽几枝银烛(天)?有意挽行云,奈偏生终曲(云)。
吴门竞渡,盛于山塘,土人于四月杪,即起龙舟开演,画船箫鼓,已陆续聚于冶芳渌水间矣。至端阳前后十余日,观者倾城,万船云集,远郡士女,结伴纷来,鬓影衣香,雾迷七里,百工废业,小户倾家,甚至雷雨不能阻,父兄不能禁,尝约游人买舟贳酒之资,一日不下数十万,而缠头不与焉。龙舟诸游手,先期敛财醵饮,亦所费不赀。金粉成围,固太平之盛事,泥沙浪费,亦消耗之权舆。然习俗成风,久难移易,譬如天匠实产莺花,人工不废锦绣,齐尚父首倡女闾,鲁东家居然猎较。人天有自然之情势,观化者亦顺其自然而已矣。
支硎、上方、灵岩诸山,离城二十余里,城内外舆夫不便攀跻。诸佳丽游山,有名无实,故常集于虎阜。虎阜本不高峻,又可遍造浮图屋宇,俗相传假虎邱,言非真山也。余友卢湛云竹枝词句云:“侬今住近真娘墓,郎莫传言假虎邱。”新语解颐,可入诗话。
周筱玉之琴,陈映华之酒,戈镜珠琵琶,可称三绝。若孔琴香之妙语解纷,程默琴之脉理风鉴,皆不意于风尘中遇之。才不择地,一艺皆可成名,其胜于尸行肉走者多矣。
《红楼梦》为迩来说部第一书,续貂者不一而足,皆未读破前书,卤莽下笔者也。余把笔二十年,觉此书文心之妙,直可上追《左》、《史》,而真赏者正复寥寥。不图邂逅高玉英,论难到真假二字,惜匆匆别去,未与研究。赵松雪云:“他日来归,与独孤长老结一重翰墨缘。”余于玉英亦云。
时世妆,大约十年一变。余弱冠时,见船娘新兴缓鬓高髻,鬓如张两翼,髻则叠发高盘,翘前后股,簪插中间,俗呼元宝头,意仿古之芙蓉髻。后改为平二股,直叠三股,盘于髻心之上,簪压下股,上关金银针,意仿古之四起髻。今又改为平三套,平盘三股于髻心之外,意仿古之灵蛇髻也。鬓则素尚松缓,若轻云笼月然。
吴门瓜果,无所不有,近出洞庭光福天池诸山,惟白杨梅只可贻赠,不肯售买。水蜜桃出沪渎。茄桃出荡口镇,桃之似茄者也。双凤西瓜出镇洋,子多檀香色,瓤黄白者为最,皮脆薄,甘美异常,厨娘预沈诸井,日长亭午,酒兴初阑,盛以晶盘,出诸瑶席,座中有不攘腕争取者,则知刚逢入月期矣。
簪鬓尚鲜花,厌珠翠。山塘列肆,半开花窖,烘诸花,能令先时开放,谓之唐花,比京师唐花较美。惟牡丹最易烘,而叶难发越。新年取花叶全美者,种以磁盆,售善价。有花无叶者,编以铜丝,杂缀碧桃兰蕙诸花,供鬓边插戴。鸳瓦雪深,鸦鬟春暖,过客遇之,几疑身入蓬山阆苑中也。
年来狭邪子弟,既乏厚赀,又无恒情,爱博不专,西眠东吃。假母知其囊之易倾也,取之惟恐后时,不一二年而空匮矣。曾过绿云楼,漱英出木石山人所绘芙蓉索诗,余口占三绝,有句云:“妾比芙蓉还耐久,奈他蜂蝶不禁秋。”当时偶有避忌,未敢率题其幅。由今观之,何适符余诗谶者踵相接也?悲夫!
往时船娘缠头有余,即购楼台于近水处,几案整洁,笔墨精良。春秋佳日,妆罢登舟,极烟波容与之趣。薄暮维船,登楼重宴,添酒回灯,宛如闺阁。遇风雨不出门,至酷暑严寒,虽千呼不出。今不能矣。花柳逢场,亦转眼有盛衰之感。
近城乏游观之地,尝以清明、中元、十月朔三节,赛神祀孤于虎阜,舟子藉诸丽品以昂其价。遇赛会日,画船鳞集山塘,视竞渡尤盛。盖竞渡作经旬之约,赛会尽一日之欢,西舫东船,伊其相谑,直无遮大会云。
惠泉水烹茶,四糙冬春米饭,孙春阳椽烛,已见于《板桥杂记》。近宋公祠法制半夏陈皮,仰苏楼各种花露,皆他处不能效。至西洋印花衫裙巾袖,以及五色鬼子阑干等物,青楼中皆视为寻常日用所不可无。又数年来云南翡翠盛行,一环可值金钱二三十万,视珠玉直瓦砾矣。不知物力之艰,正不独此辈也。
未开宴时,先唱昆曲一二出,合以丝竹鼓板,五音和协,豪迈者令人吐气扬眉,凄婉者亦足魂销魄荡。其始也好整以暇,其继也中曲徘徊,其终也江上峰青,江心月白,固已尽乎技矣。知音者,或于酒阑时倾慕再三,必请反而后和。客有善歌者,或亦善继其声,不失其为雅会。今则略唱昆曲,随继以马头调、倒扳桨诸小曲,且以此为格外殷勤,醉客断不能少,听者亦每乐而忘返。虽繁弦急管,靡靡动人,而风斯下矣。
庚申长夏,余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