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人心目。沪上不过濒海一隅,而极奢穷欲,作为无益,一至于斯。彼高枕横床,矮灯直竹者,方耸肩作鹭鹚笑,而有心世道者,深切杞忧矣。
洋场戏园林立,绝无楹联,好事者曾有句云:“往事证今朝,须知作戏逢场,无非泡幻;人间胜天上,解取及时行乐,即是神仙。”又一联云:“歌也有思,听取这急管繁弦,哀丝豪竹;客来不速,消受得赏心乐事,美景良辰。”
梨园声价,近日益增,金桂、丹桂二园,皆京中名班,素挟专门长技,此外以色艺称者,亦复指不胜屈。沪上寓公,曾将各项脚色,列上中次三品,凡得百二十人。胡子生,以周春奎为上品。青衫旦,以常子和为上品。大面,以大奎官为上品。武生,以杨月楼为上品。开口跳,以田黑为上品。花旦,以傅紫秋为上品。武旦,以韩桂喜为上品,小生,以杜蝶云为上品。老旦,以冯玉春为上品。小花面,以秃扁儿为上品。按此不过略具品评,稍加甲乙,俟后将列其姓名,籍贯,隶何园,擅何技,上品者,缀以评赞,并列其当行之剧,编辑成书,出以问世。是亦风雅好事之流也。
门联之设,肇自桃符,楹帖所垂,遍于花国,少年逐队,暇日寻芳,莺啼燕语之乡,鸿飞印雪,柳暗花明之地,鸟篆留沙。钩心斗角,各逞妍思,俪白配青,别饶慧想,是亦堪征花品,聊佐茗谈也已。江左可园居士,赠沙润和校书云:“红药阑干春露润,绿杨楼阁晓风和。”赠方秋蝉录事云:“秋色十分花渐老,蟾光千里月犹园。”赠汪素娥云:“白纻歌传樊素口,绿杨春护谢娥家。”赠陆彩云云:“彩笔生花成绮梦,云裳织锦寄回文。”赠玉琴集《诗品》云:“明月前身,可人如玉,绿阴满地,伴客弹琴。”江北某公子,赠雅仙长联云:“雅集最宜卿,恰秀晕芳兰,文披绮杏;仙缘如属我,看珠成采蜡,琴操求凰。”盖雅仙一字秀珠,又号文琴也。赠阿芸校书云:“春风紫玉钗儿梦,夜月红绡镜子盟。”赠梅宝云:“海棠花底三年住,豆蔻梢头二月初。”近有花间楹帖之选,搜罗富有,几于无美不备,清言霏屑,好语穿珠,盖当代丽人,非名士风流,不足为之煊染生色也。
赠妓楹联,佳者实多,其组织工巧,正如天衣无缝,清词丽句,几于美不胜收。近就见闻所及,笔之别录者,己如束笋,略登一二,以见一斑。
金玉:“微闻香泽金诃子,先到春风玉镜台。”
梅仙:“修到梅花原是福,谪来仙子自多情。”
巧莲:“巧夺天孙锦,莲为君子花。”
安卿:“安得化为比翼鸟,卿其善保千金躯。”
如意:“花下几经如此醉,眼前谁是意中人。”
月仙:“此地有二分明月,偶来作半日神仙。”
水仙:“曾经沧海难为水,愿作鸳鸯不羡仙。”
月梅:“千古少圆惟月色,几生修得到梅花。”
雪珠:“雪肤花貌参差是,珠箔银屏迤逦开。”
秋芙:“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富金:“我富才华卿富艳,兼金身价断金交。”
以上数联,玉润珠圆,并皆佳妙,悬之云窗雾阁间,亦足见雅人深致。(红蕤阁韵卿内史校字)
卷中
沪上名姝,其冠绝一时者,皆邀月旦之评,而登诸花榜,一经品题,声价十倍。其不得列于榜中者,辄以为憾事。如吴素卿,谢宝琴,李巧仙,吴月娥,朱南官,沈文兰,张韵兰,蔡秀宝,诸文宝,周文宝,沈爱卿,黄爱卿皆一时齐名。又如金林桂,林翠琴,月仙,彩云,佩卿,雅仙,十全,双喜,秀英,莫不擢秀章台,蜚声鞠部,仙姿妩媚,秀韵娉婷。兹就所闻,聊登篇牍,巫山觅梦,岂遂无心,沧海遗珠,或恐不免,盖此不过游戏及之耳。如谓雪池墨岭,出自笔端,则吾岂敢?况乎兵燹以来,凡良家女子,遭风雨之摧残,而堕烟花之小劫者,随在皆是,飘樊落溷,狼藉堪悲,逐水沾泥,凄凉何极!执管至此,又辄为之涕下也。
周文宝,字韵珊,金陵良家女。随母避寇武林,转徙至沪上,遂隶平康。色艺双绝,与金二宝、夏十全齐名,门前车马,络绎如织。沪妓多来自吴门,习尚柔靡,文宝独以俊爽胜,敬礼文士,而蔑视市侩。懒云山人有《风月鉴?沪上本事诗》云:
枇杷花下客敲门,小病新苏茗话温。
终带六朝烟水气,移来海上也销魂。
为文宝作也。庚午归金陵,时秦淮兵燹之后,两岸河房虽未复旧,而灯舫较前转盛,文酒之宴,座无文宝不乐。所居曲房绮闼,香炉茗碗,位置幽雅,懒云山人尝于水阁大张宴会,觞咏骈罗,履舄交错,品题群芳,以文宝为冠。有胡某者,拥厚赀,与文宝昵,缠头之费,几及万金。文宝择偶甚苛,尚未肯委身事之。适织造书案李少珊,谋置为小星,纠人要于路,将篡取之。文宝侦知,避居沪上宝善街缎庄,即胡某所开也。胡某方幸事可谐矣,不料合肥某统领,往金陵访文宝不值,遂赴申江,托杨太守为介绍。杨固在盐务当差者,恐失统领欢,假杨母名往接。文宝已得懒云山人书,知统领挥金如土,乘舆立往。初见即以金表翠钏赠。阅数日,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