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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香艳丛书-清-张廷华-第1275页

玉前身诗婢,今日情魔。铜钵知心,锦囊学步。二分圆月,偶牵少妇之愁;一曲焦桐,遂入中郎之听。赠词婉转,遍处揄扬,乃有南面诗王,西昆词客,玉台制咏,金缕传情。好语纷来,彩凤灵犀之句;多情生受,搓酥滴粉之词。峡雨巫云,飘扬字里;晓风残月,点染行间。琴心未必相挑,壶口因之俱缺。蛾眉低首,允宜熏之佛前;雁柱新声,大好歌来扇底。所恨风尘陋质,难留韵事于三生;还期花月春江,竞按新词于九谱。爰拈二绝,用志寸心,录呈吟台,兼以鸣谢。”诗云:
  学画蛾眉不入时,倒拈针刺剔红丝。
  等闲妨却风和月,遍绣骚坛七字诗。
箫声咽月李青莲,千种风情柳屯田。
  唤起红楼诸姊妹,大家合掌拜词仙。
有才如此,沦落风尘,殊足惜已!
  爱珠,本姓项,父项琳,范阳人,以乐艺名一时,避居吴门,每携一笛,往来山塘虎阜间,吴中名妓皆师事之。庚申,赭寇陷苏台,琳仓皇携珠出走,为贼所杀,珠途逢老妪,携归虞山。虞山故多说书者,姬少长,丰韵苗条,朱媪一见,居为奇货,以重金购之,来沪北教之说书,名朱品兰。未几转鬻某妪,改名爱珠,迁兆荣里,与陆巧珠同居。有客昵之,出赀为之脱籍,顾债不得偿。客去,珠不能从,啜泣竟夕,暗吞阿芙蓉膏,客察之,急救得不死。陆见珠情重身轻,恐为己累,谢之,乃迁公兴里王秀宝家。沈松阁者,青镇无赖子也,负博进钱,避海上。缘巧珠而得与爱珠相识,许拔之火坑中。姬已闭门谢客,自幸得人,同院姊妹,往日宾朋,莫不知玉容有主矣。荏苒两月,说属子虚,且拟脱身他徙,姬侦知之,泣谓之曰:“君去我留,人将笑我,且债台独上,终逼迫死耳。无已,请买舟西行,赁马车伪为游龙华者,至西门扬帆竟去,不亦可乎。”孰知花落有意,流水无情,沈以淡然处之而己。姬哭不成声,清晨擎阿芙蓉膏一盏,向沈曰:“以身后事累君矣。”沈欲分半饮之,不可,遂一饮而尽。女鬟察其异,潜告秀宝,秀宝欲入救,沈阻之不许曰:“是患痧耳。入则饱我老拳!”不得已,鸣诸捕房,舁之仁济医馆,则已无及,临死犹曰:“无预沈松阁事。”其情深如此。呜呼!沈见姬死而不救,抑何忍也!殆天夺之魄欤?不然何丧心病狂若是也!所谓中山狼者,非其人欤?恨不得缚诸匕首一决之也!至于姬之遭际,亦殊可悯己。
  增龄,本姓周。幼丧父,依母为活。发才覆额,秀丽无双,其姊爱龄,明眸善睐,绰约多姿,固一对盈盈姊妹花也。初居上海之南市,习猫儿戏,姬耻之,不屑学,乃改为说书。冒王姓,迁居北城,声价日高,结驷其门者,非巨公,即名士,寻常纨袴鹾茵,莫能望见颜色。所工大小曲,以百计,色艺倾一时。顾葳蕤自守,豆蔻含苞,绝不许人以非礼干之也。爱龄工于酬对,隐结客欢,姬则高自位置,客至嘿嘿,不作一语,奏技时,亦绝无佻达态。性尤好洁,茶具熏炉,不与人共,多以女云林呼之。肌肤柔白,发光可鉴,妆束淡雅,不与侪辈争妍。闺中陈设,无异寒素。皖南某观察公子,见而爱之,拟以千金脱籍,不果。武林某太史公子,深于情者也,闻姬名往访,一见倾悦。顾亦不数数见,见则相对无言,默喻于心而已。姬于公子至,静坐徘徊,于公子去,含悲饮泣,宵阑灯灺,泪痕湿枕角。其母因不令相见,姬从此长斋绣佛,数年如一日,母为感动,卒以姬归公子,生一子,而姬以疾殒。公子痛不欲生,设位室隅,出入必告。其情之专挚,世间殆未有也。呜呼!姬亦瑶台短命花耳。不然伉俪之欢,家庭之乐,岂有涯哉?
  花春林,亦沪上名花也。枇杷门巷,杨柳楼台,车马往来,常满户外。所与交者,皆名流雅士,赠答诗词,盈笥累箧。所居妆阁,陈设雅淡,绝无俗艳。姬丰姿绰约,潇洒出尘。妹多福,亦旖旎可人。愿花常好馆主,小宴其家,当筵索诗,赠以二绝云:
  如玉丰姿绝点瑕,枇杷门巷是儿家。
  碧桃红药都嫌俗,第一销魂解语花。
轻按红牙唱六么,笙歌浓处客愁消。
  花家姊妹真双绝,不数江东大小乔。
  姚雅仙,居兆贵里。秀貌花嫣,圆姿月皎,绿柳堤边,碧桃巷口,宾从如云,而独与金桂伶人黄月山善。姬性情荡逸,体态风流,纵镜殿之淫,学天魔之舞,时招月山演技帷中,日益亲昵,往往同车游冶,过市招摇,恬不为怪。旋又有意中人,为啮臂盟,而渐与月山疏。由是燕雁代飞,尹邢相避,盖其情之翻云覆雨也如此。其人为中山胜棋楼后裔,姚喜其柔情媚态,玉貌绮年,故愿倾身以事之,形影不离,有如鹣鲽。孰意惜玉有人,挥金无客,久之而门前冷落,车马稀矣。蚕丝难尽,蜡泪成灰,勾栏中人,无不笑姚姬之惑焉。
  金玉,姓谈,吴趋人,来沪居公阳里。修蛾偃月,笑靥堆霞,北曲南词,并皆佳妙,噪声勾栏中已有年矣。第青春二十有四,而枇杷花下,犹是闭门独居。伤锦瑟之华年,只增陨涕,抱牙琴之绝艺,谁是知音?以故忧能伤人,时多疾病。有吴下汪生者,闻名往访,才与目成,便相心许,流连匝月,遂订鸳盟。嗣以生有事回吴,未及迎贮金屋,告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