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缞麻。北座者遍■(反甲反)麻衣,对米盂为纠。其南二妓乃宜之与母也,因于棚后候其女佣以询之曰:“宣阳彩缬铺张言为街使郎官置宴,张即宜之所主也。时街使令坤为敬瑄,二缞盖在外艰耳。”及下棚,复见女佣曰:“来日可到曲中否?”诘旦,诣其里。见能之在门,因邀下马。予辞以他事,立乘与语。能之团红巾掷予,曰:“宜之诗也。”舒而题诗曰:
久赋恩情欲托身,已将心事再三陈。
泥莲既没移栽分,今日分离莫恨人。
予览之,怅然驰回,且不复及其门。每念是人之慧性可喜也,常语予:本解梁人也,家与一乐工邻,少小常依其家,学针线,诵歌诗。总角为人所误聘,一过客云入京赴调选,及挈至京,置之于是,客绐而去。初是家以亲情接待甚至,累月后乃逼令学歌令,渐遣见宾客。寻为计巡辽所嬖,韦宙相国子及卫增常侍子所娶,输此家不啻千金矣!间者亦有兄弟相寻,便欲论夺,某量其兄力轻势弱,不可夺,无奈何。谓之曰:“某亦失身矣!必恐徒为因尤。”其家得数百金与兄,乃恸哭永诀而去,每遇宾客话及此,呜咽久之。
俞洛真
俞洛真有风貌,且辩慧,顷曾出曲中。值故左揆于公贵主许纳别室,于公(琮)尚广德公主,宣宗女也。颇有贤淑之誉,从子(梲)冒其季父(棁球之子),于公柄国时颇用事,曾贬振州司户,后改名应举,左揆为力甚切,竟不得。后投迹今左广令孜门,因中第,遂佐十军。先通洛真而纳之,月余不能事诸媵之间,彰其迹以告贵主。主即出之,亦获数百金。遂嫁一胥吏,未期年而所有索尽。吏不能给,遂复入曲,携胥一女,亦当时绝色。
洛真虽有风情,而淫冶任酒,殊无雅裁。亦时为席纠,颇善章程。郑右史(仁表)常与诗曰:
巧制新章拍指新,金罍巡举助精神。
时时欲得横波盻,又怕回诗错指人。
离乱前两日,与进士李文远(渭,渥之弟,今改名“澣”,其年初举)乘醉同诣之,文远一见,不胜爱慕。时日已抵晚,新月初升,因戏文远题诗曰:
引君来访洞中仙,新月如眉拂户前。
领取嫦娥攀取桂,便从陵谷一时迁。
予题于楣间讫,先回。间两日,文远因同诣南院,文远言前者醉中题姓字于所诣,非宜也,回将撤去之。及安上门,有自所居追予者曰:“潼关失守矣。”文远不肯中返,竟至南院,及回,固不暇前约,耸然而归。及亲仁之里,已夺马纷纭矣,乃遂奔窜。因与文远思所题诗,真谶词也。
王苏苏
王苏苏在南曲中,屋室宽博,卮馔有序。女昆仲数人,亦颇善谐谑。有进士李标者,自言李英公绩之后。久在大谏王致君门下,致君弟侄因与同诣焉。饮次,标题窗曰:
春暮花株遶户飞,王孙寻胜引尘衣。
洞中仙子多情态,留住刘郎不放归。
苏苏先未识,不甘其题。因谓之曰:“阿谁留郎君,莫乱道。”遂取笔继之曰:
怪得犬惊鸡乱飞,赢童瘦马老麻衣。
阿谁乱引闲人到,留住青蚨热赶归。
标性褊,头面通赤,命驾先归。后苏苏见王家郎君,辄询热赶。
王莲莲
王莲莲,字沼容,微有风貌,女弟小仙已下数辈皆不及。但假母有郭氏之癖,假父无王衍之嫌,诸妓皆攫金特甚,诣其门者,或酬酢稍不至,多被尽留车服,赁卫而返。曲中惟此家假父颇有头角,盖无图者矣。
刘泰娘
刘泰娘,北曲内小家女也。彼曲素无高远者,人不知之。乱离之春,忽于慈恩寺前见曲中诸妓同赴曲江宴。至寺侧,下车而行,年齿甚妙,粗有容色,时游者甚众,争往诘之。以居非其所,久乃低眉。及细询之,云:“门前一樗树子。”寻遇暮雨,诸妓分散。其暮,予有事北去,因过其门,恰遇犊车返矣。遂题其舍曰:
寻常凡木最轻樗,今日寻樗桂不如。
汉高新破咸阳后,英俊奔波遂吃虚。
同游人闻知,诘朝诣之者,结驷于门也。
张住住
张住住者,南曲。所居卑陋,有二女兄不振,是以门甚寂寞。为小铺,席货草剉姜果之类。住住其母之腹女也,少而敏慧,能辨音律。邻有庞佛奴与之同岁,亦聪警,甚相悦慕,年六七岁,随师于众学中,归则转教住住,私有结发之契。及住住将笄,其家拘管甚切,佛奴稀得见之。又力窘不能致聘,俄而里之南有陈小凤者,欲权聘住住。盖求其元,已纳薄币,约其岁三月五日。及月初音耗不通,两相疑恨。佛奴因寒食争球,故逼其窗以伺之,忽闻住住曰:“徐州子,看看日中也。”佛奴庞勋同姓,佣书徐邸,因私呼佛奴为徐州子。日中盖五日也。佛奴甚喜,因求住住云:“上已日我家踏青去,我当以疾辞,彼即自为计也。”佛奴因求其邻宋妪为之地,妪许之。是日举家踏青去,而妪独留,住住亦留。住住乃键其门,伺于东墙,闻佛奴语声,遂梯而过。佛奴盛备酒馔,亦延宋妪,因戏谩寝所,以遂平生。既而谓佛奴曰:“子既不能见聘,今且后时矣。随子而奔,两非其便,千秋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