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作《咄咄吟》一卷,《情忏词》一卷,以广其意。且生与女相爱怜若此,而卒不相遇,真堪遗恨千古,乌容秘而不传?而不知者,反以女为生口实。因详述之,以告天上人间,千秋万世之情痴有如生者。
幻史氏曰:余观生与女,发乎情,止乎礼义,岂寻常儿女子所得拟乎?当其适然相遭,理既允当,于势又便,况有阃内以作之合,如此而不遇,岂人生快意之事,造物者故厄之,使弗克有终耶?不然,生与女命实不犹耶?然迹其后先言行,女非有意负生者,形禁势格,变至无如何耳。而生也宁守经,毋达权,事固弗易为流俗道。悲夫!语云:“未免有情,谁能遣此?”余又感乎以礼相闲者之情,尤不能已已也。
〖张山来曰:吾不知太恨生守经之心为何心,不唯有负此女,抑且负元女夫人矣!〗
虞美人传 清 沈廷桂
虞美人者,众香国之西府人也。其萱堂将产时,有天降帝女之姿,故同母十姊妹,而美人独以好女儿擅名一时。面如梨花,额如宫梅,腮如仙杏,唇如夭桃,舌如丁香,笑如秾李,睡如海棠。而又簪以玉簪,饰以宝珠,披以芙蓉之裳,系以石榴之裙,佩以瑞香之囊,踏以牡丹之鞋,虽古之琼花公主、花蕊夫人,不是过也。然兰心素洁,轻薄子或挑以舜华之同车,或诱以芍药之相谑,终莫得其含笑一顾焉。
有若耶溪君子闻而慕之,聘以菱花玉镜台。当丽春时节,以木兰船载之而归。归则别造蕊珠宫以居之。其宫以蔷薇为架,辛夷为嵋,荷花为四壁。内设合欢之床,剪春罗以为帷,悬绣球以为彩,剪秋罗以为帐,聚玫瑰以为衾,集菊花以为枕。侍儿辈或煮山茶,或斟酴醾酒,或进红莲饭,或蒸蕙肴,或烹葵羹。环列者皆素馨之流亚。既而焚夜来香,燃金灯,烧玉烛。通以絮语,欢以夜合。由此遂如双飞蝴蝶矣。其后君子以折蟾宫桂,入为紫薇郎,而美人亦受金花诰,为命妇。一日有神人自称水仙,渡夫妇二人凌霄而去。
赞曰:花媚如人,人丽如花,两美命并,艳绝韵华。
黄竹子传 清 吴兰修
黄竹子,名筠香,代北人。六七岁,苦饥,母鬻以食,归大同张氏。张故业梨园,饮以熏,寝以檀,语笑于群艳,居红牙绿绮间者数年。双鬟掠削,妙人也。当是时,云中女伶极盛。绣阁珠帘,万花齐艳。竹子乃淡妆雅服,玉骨珊珊。花灯晨夕,一上氍毹,令人心爽,时目为竹夫人云。未几梨园构祸,各星散,竹子遂匿民间。
有琅琊生者,客大同,访得之,各相慕也。约入城,居其姊袁氏家。生过之,曲榭回廊,迷不得路。竹窗昼静,鹦鹉呼茶,香奁之福地也。竹子性好洁,香炉茗碗,净若道人。见生来,喜甚,竟日清谈,间以雅谑。抵暮,留生曰:“胡麻饭熟,愿阮郎无促归也。”生诺,由是屡匿不出。竹子固不乐风尘者,辄忤俗,见生独倾心焉,以故负妒。至有欲为沙咤利者,生力护之,竟免,乃益德生。或怂于张氏,索之急。张故忍人,笞凤鞭鸾,辄加毒手。其女小鸿,尝死之。临行,执生手曰:“此归又罗虎口。若得了侬业债,则寒食梨花,求麦饭一孟,纸钱一束,上真娘墓一吊。薄命人死无恨耳!”各泣下。既深自闭匿,日称病。张苦虐之,饮泣而已。稍语其假母曰:“儿郎外誓不见一客。肉可糜,心不可夺也。”张闻,虐益甚。
适生试京兆,道经访之。秋容憔悴,殆不可支。叹曰:“坐视骨肉狼藉刀锯之下。有心者当为分痛,况仆哉!”以金啖张,竟挟入都。竹子素工琵琶,唱可怜侬曲,哀感顽艳,至是乃更为吴声。生每擫笛倚歌,以迟声媚之。时酒阑起舞,未终,即投怀笑语。然竹子欢而能节,语生曰:“试期且迫,日以声色累卿,愈增孽障。左右砚席清谈何如?”生益敬之。
无何,张使索至,捧泣欲绝。生曰:“无虑,终相救耳。”遣仆护归。抵家,泣且尽矣。生试罢,谋脱之。张索金五百,生许之,而措于其戚。次日,张作书绝生。生大惊,使仆视之,竹子方拥彗,呼使人谓曰:“郎君好自爱也。”掷一囊促使者归。生启之,断发尺许。是夜遂经,时年十九。
磋夫!竹子薄命人也。生语予曰:“竹子有菊癖。所居种满隙地。常曰:‘爱其清瘦如侬耳。’又喜听蟋蟀,谓:‘渠能道侬心事也。’”吁!亦可怜已。
金华神记 宋 高邮崔公度伯易 着
淮海张邦基曰:“崔伯易尝友《金华神记》,旧编人《圣宋文选》后集中,今亡此集。近读《曲辕集》复见之,因载之以广所闻云。”
汁人有吴生者,世为富人。而生以娶宗女,得官于三班。嘉佑中罢任高邮,乃寓其家于治所,而独与兄子赍金缯数百千,南适钱塘,道出晋陵,舣舟于望亭堰下。是夜月明风高,生乃危坐舷上,颓然殊不有寝意。久之,忽有裶衣披发持刃炬自竹林间出者,后引一女子冠玉凤冠,曳蛟绢文锦之衣,颜色甚丽,而年十八九耳。生见而惊。俄顷至岸侧,回叱裶衣者,曰:“可去矣,无久留也。”于是灭炬泣拜而去。女子即登舟而坐,谓生曰:“见向来裶衣者乎?此君之夙仇也,而索君且数十年矣,乃今方得之,第以我故得免。不然,今夕君当死其手!”生闻益惊骇不自安。女子笑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