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征祭告礼仪。上服皮弁,乘革辂,备六军。祭告天地太庙大社及祃飨军牙六纛之神,乃亲征颁诏,发驾京师。
是日,赣抚王守仁已擒濠。捷闻,匿不使下。
驾至保定府驻跸,张宴于府堂。巡抚都御史伍符与巡按御史管粮道主事皆侍宴行酒。上问符知其善饮,与为藏阄之戏。符偶胜,上不悦,故投手中阄于地,令符拾之。罚符饮数瓢。颓然,上复大笑。
既而至临清,山东诸镇巡官皆从。越三日传令进宴。宴具草略,上视之笑曰:“慢我何甚!”竟不怒。都御史王珝献觞步缓,上目之,神周因怵珝谓上意不测。明日复宴,都御史龚宏趋进,自言姓名,恐上误以为珝也。江彬从傍厉声叱之,冀并罪两人,上不为动。时太监黎鉴家人,有以科敛得罪者。鉴惧,悉所有以献,既复取偿于有司,珝不可。鉴以头触之,遂相格斗。鉴泣诉上前。上曰:“必汝有求不遂耳。巡抚何敢辄辱汝也?”鉴语塞而退。上巡幸所至,有容德,且不为左右所逛如此。
初,上之南征也,移刘美人居通州,约上先行而后迎美人以从。临行,美人脱一簪,请上佩之,且令迎者执为信。过芦沟,上驰马失簪,大索数日不得。及至临清,上遣迎美人。美人曰:“非信,不敢行。”上乃独乘舸,晨夜疾行,至张家湾亲迎之,并载而南。当发临清时,内外从官无知者。既而始觉,然追不能及。及还,遇湖广参议林文纉,入其舟,夺一妾行。
九月乙卯值万寿圣节,文武百官各遥贺于奉天门外。是日过德州,不泊而行,诸从臣亦于舟次望拜之。上复至临清,数日始南行。
十一月过济宁,又过徐州。上御龙舟自济宁顺流而下,至淮安清江浦,幸监仓太监张杨第。时巡游所至,捕得鱼鸟,悉分赐左右。凡受一脔一毛者,各献金帛为谢。至是渔清江浦累日。
南京、山东、河南、淮扬等处文武官,皆以迎送车驾戎服徒行道路间,无复贵贱。彬不时传旨号召,有所征索。旗牌官考缚郡县长吏,不异奴隶。通判胡琮惧而自经。南京守备成国公朱辅见彬即长跪。总兵镇远侯顾仕隆稍不为拙,彬怒,数窘之。彬又遣官校四出,至民家,矫旨索鹰犬珍宝古器,民惴惴不敢致诘。或稍拂之,辄捽以去。近淮三四百里间,无得免者。
冬至,文武群臣,行遥贺礼。是日上在清江浦,扈从及抚按等官,各称贺于太监张杨第中。
上至淮安府,屏侍卫徒步入城。幸总兵官顾仕隆第,命羇管朱宁于临清。
上至宝应,渔于泛光湖。(泛光集作范光,误。今改,后仿此。)
十二月朔,至扬州。前此太监吴经先驾至扬州,选民居壮丽者,改为提督府,将驻跸焉。且矫上意,索处女寡妇,民间汹汹。有女家掠寡男配偶,一夕殆尽。乘夜夺门出逃匿,门者不能止。知府蒋瑶诣经恳免,经大怒曰:“汝小官敢尔,汝头不愁去颈耶?”瑶不为动,徐曰:“小官抗上意,分应死。但百姓者朝廷之百姓,倘激生他变,恐将来责有所归,故以告,非敢抗也。”经怒稍解,挥使去。经乃密觇寡妇及娟优家,夜半遣数骑促开城传呼驾至,令通衢燃烛光如昼,经乃率官校径入所知家,捽诸妇出。有匿者破垣毁屋,必搜得乃已。无一脱者,哭声震远近。寻以诸妇分寄尼寺住,有愤恚不食死者,瑶觅其家人收硷去。自是诸妇家相通,多以金赎免,惟贫者悉收入送总督府。
上自以数骑猎扬州城西,遂幸上方寺。自此数出猎大扰,赖刘姬谏而止。独总兵神周矫旨至泰州搜取鹰犬,城中骚然。乃括居民百余人充猎手,东循草场,大猎三日,仅得獐兔数只。复欲猎海滨,值道潦不果。上欲于南京行郊祀礼,以缓班师之期。大学士梁储、蒋冕累疏谏,乃止。
所至禁民间畜猪,数百里屠杀殆尽。田家有产者,悉投诸水。是岁凡祀牲,有司辄以羊代之。
渔于仪真之新闸,因视大江,命江彬摄祭。明日幸民黄昌本家,阅太监张雄及守备马炅所选妓,以其半送舟中。渡江至南京,祭南京太庙如常仪。
工部奏浣衣局所养妇女甚伙,岁用柴炭至十六万斤。今再请增给,许之。以是时巡幸所过,其阅选妇女,多留浣衣局故也。
十五年正月立春,上迎春于南京。备诸戏剧。魏国公徐仆、尚书乔守等复称贺于行在所。
上挟刘姬遍幸诸佛寺,敕绣大蟠幢盖及佛幔经■⑷等。遍刺威武大将军镇国公某与夫人刘氏施用。
二月驾宿牛首山。诸军夜惊,左右皆不知上所在,大扰,久之乃定。或谓江彬蓄不测,故尔尔。
时有物如猪头,堕于上前,其色绿。又拘留妇人之所,满壁累累,一若有人头挂于上者。
八月江西俘濠至,上令设广场,戎服树大纛,环以诸军,释囚去桎梏,伐鼓鸣金而擒之。然后复置械受俘,诏班师。
是夕祭龙江,驻跸仪真。命都督李琮祭旗纛之神。上渔于江。次日至瓜州,避雨民家,是夜宿望江楼。遂自瓜州济江,登金山,复南度镇江。幸致仕大学士杨一清第。次日,再幸。入书室,命一清检诸书进御。因问:“《文献通考》是佳书?”一清对曰:“有事实,有议论,诚如皇言。”问:“几何册?”对曰:“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