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化天下以妇道。故其《诗》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是以汉滨之女,守洁白之志;中林之士,有纯一之德。故曰:“文武自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于忧勤,终于逸乐。”于是天下三分有二,犹以服事殷,诸侯不期而会者八百,犹曰天命未至。以三圣之智,伐独夫之纣,犹正其名教,曰逆取顺守;保大定功,安民和众,犹著大武之容,曰未尽善也。及周公遭变,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者,则皆农夫女工衣食之事也。故自后稷之始基静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六王而武始居之,十八王而康克安之。故其积基树本,经纬礼俗,节理人情,恤隐民事,如此之缠绵也。爰及上代,虽文质异时,功业不同;及其安民立政者,其揆一也。
今晋之兴也,功烈于百王,事捷于三代,盖有为以为之矣。宣、景遭多难之时,务伐英雄,诛庶桀以便事,不及修公刘、太王之仁也。受遗辅政,屡遇废置。故齐王不明,不获思庸于亳;高贵冲人,不得复子明辟。二祖逼禅代之期,不暇待三分八百之会也。是其创基立本,异于先代者也。
又加之以朝寡纯德之士,乡乏不二之老,风俗淫僻,耻尚失所。学者以庄老为宗,而黜《六经》;
谈者以虚薄为辩,而贱名俭;行身者以放浊为通,而狭节信;进仕者以苟得为贵,而鄙居正;当官者以望空为高,而笑勤恪。是以目三公以萧杌之称,标上议以虚谈之名。刘颂屡言治道,傅咸每纠邪正,皆谓之俗吏。其倚杖虚旷,依阿无心者,皆名重海内。若夫文王日昃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者,盖共嗤点以为灰尘,而相诟病矣。由是毁誉乱于善恶之实,情慝奔于货欲之途。选者为人择官,官者为身择利。而秉钧当轴之士,身兼官以十数。大极其尊,小录其要,几事之失,十恒八九。而世族贵戚之子弟,陵迈超越,不拘资次。悠悠风尘,皆奔竞之士;列官千百,无让贤之举。
子真著《崇让》而莫之省,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长虞数直笔而不能纠。其妇女庄栉织纴,皆取成于婢仆;未尝知女工丝枲之业,中馈酒食之事也。先时而昏,任情而动,故皆不耻淫佚之过,不拘妒忌之恶。有逆于舅姑,有反易刚柔,有杀戮妾媵,有黩乱上下,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
又况责之闻四教于古,修贞顺于今,以辅佐君子者哉?礼法形政,于此大坏。如室斯构,而去其凿契;如水斯积,而去其堤防;如火斯畜,而离其薪燎也。国之将亡,本必先颠,其此之谓乎!
故观阮籍之行,而觉礼教崩弛之所由;察庾纯、贾充之争,而见师尹之多僻;考平吴之功,知将帅之不让;思郭钦之谋,而悟戎狄之有衅;览傅玄、刘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核傅咸之奏,《钱神》之论,而睹宠赂之彰。民风国势如此,虽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辛有必见之于祭祀,季札必得之于声乐,范燮必为之请死,贾谊必为之痛哭。又况我惠帝以荡荡之德临之哉?故贾后肆虐于六宫,韩午助乱于外内,其所由来者渐矣,岂特系一妇人之恶乎?怀帝承乱得位,羁于强臣。愍帝奔播之后,徒厕其虚名。天下之政,既已去矣,非命世之雄,不能取之矣。然怀帝初载,嘉禾生于南昌,望气者又云豫章有天子气。及国家多难,宗室迭兴,以愍、怀之正,淮南之壮,成都之功,长沙之权,皆卒于倾覆。而怀帝以豫章王登天位。刘向之谶云:“灭亡之后,有少如水名者得之,起事者据秦川,西南乃得其朋。”案愍帝,盖秦王之子也。得位于长安;长安,固秦地也。而西以南阳王为右丞相,东以琅邪王为左丞相。上讳业,故改邺为临漳。漳,水名也。由此推之,亦有征祥。而皇极不建,祸辱及身,岂上帝临我而贰其心?将由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者乎?淳耀之烈未渝,故大命重集于中宗元皇帝。
何承天安边论(平实周尽,文气近东京。)
汉世言备匈奴之策,不过二科:武夫尽征伐之谋,儒生讲和亲之约。课其所言,互有远志。加塞漠之外,胡敌掣肘,必未能摧锋引日,规自开张。当由往年冀土之民,附化者众,二州临境,三王出藩,经略既张,宏图将举,士女延望,华夷慕义。故昧于小利,且自矜侈,外示余力,内坚伪众。今若务存遵养,许其自新,虽未可羁致北阙,犹足镇静边境。然和亲事重,当尽庙笇,诚非愚短所能究言。若追踪卫、霍瀚海之志,时事不等,致功亦殊。寇虽习战未久,又全据燕、赵,跨带秦、魏,山河之险,终古如一。自非大田淮、泗,内实青、徐,使民有赢储,野有积谷,然后分命方、召,总率虎旅,精卒十万,使一举荡夷,则不足稍勤王师以劳天下。
何以言之?今遗黎习乱,志在偷安。非皆耻为左衽,远慕冠冕,徒以残害剥辱,视息无寄,故繦负归国,先后相寻。虏既不能校胜循理,攻城略地,而轻兵掩袭,急在驱残,是其所以速怨召祸灭亡之日。今若遣军追讨,报其侵暴,大翦幽、冀,屠城破邑,则圣朝爱育黎元,方济之以道;若但欲抚其归附,伐罪吊民,则骏马奔走,不肯来征。徒兴巨费,无损于彼。复奇兵深入,杀敌破军,苟陵患未尽,则困兽思斗,报复之役,将遂无已。斯秦汉之末策,轮台之所悔也。
安边固守,于计为长。臣以安边之计,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