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燕双飞」「软语商量不定,看足柳昏花暝」之类是也。自所作亦不下数十篇,童时《卖花声》词云:「燕子平生真恨事,不见梅花。」为江南北女士所传诵。按试贵州遵义府使院,有句云「与客生疏惟燕翦,背人开落有棠梨」。《伊犁纪事》四十首中有云:「只有塞垣春燕苦,一生不及见雕梁」。《沪渎客中杂咏》云:「避俗仍居云水乡,下安吟榻上雕梁。双栖燕子孤眠客,一室权分上下床。」他如《归燕曲》等,皆系长篇,不更录入。
吕司训星垣诗,好奇特,不就绳尺,曾用七阳全韵作柏梁体见贻,多至三四百句。末二句云:「乾坤生材厚中央,前后万古不敢望」。颇极奇肆,然古人无此例也。余亦尝赠以长句,末四语云:「识君文名已三载,才如百川不归海。银河倒注弱水西,努力沧溟欲相待。」亦颇寓规于奖云。吕又有句云:「桃花离离暗妖庙」,又《题博浪椎图》云:「人间十日索不得,海上大啸波涛声。」盖好奇不肯作常语如此。
古今咏月诗,佳者极多,然如「明月照高楼」、「明月照积雪」、「月华临静夜」等篇,皆系兴到之作,非规规于咏月也。李、杜为唐大家,即咏月诗而论,亦非人所能到。杜云:「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李云:「青天中道流孤月」,又云「五峰转月色,百里行松声。」写月有声有色如此,后人复何能着笔耶!古今咏雪月诗,高超者多,咏正面者殊少。王右丞「洒空深巷静,积素广庭闲」,可云咏正面矣。吾友孙兵备星衍《终南山馆看月诗》:「空里辉流不定明,烟中影接多时绿。」亦庶几近之。
毕宫保有青衣周某,颇学作诗,尝有句云:「烛短夜初长。」余与同人皆赏之。
杨比部梦符,好学六朝文,小诗亦极幽峭。余尝以一联戏之曰:「诗笔四灵文六代,科名两度籍三州。」盖杨寄籍山东,补博士弟子,续举陕西乡试,成进士,则又浙江原籍也。比部后又寄居吾乡,宅在乌衣桥三将军巷,卒后,其子以比部遗命,乞余为六朝文格以表其墓,末云:「访将军之巷,大树犹存,过邗水之桥,溪流半涸。亦足以凄怆伤心者矣。」即指此也。
河豚以江阴为第一。鲥鱼以采石矶为第一,刀鲫以江宁栖霞港为第一。余《七招》中所云「牛渚银鳞,晴江石华,味或华而不清,质或清而不华,藐江乡之风味,首鯸鮧之足夸」是也。
刘相国墉,继正揆席,人皆呼为「小诸城」。性滑稽,一日在政事堂早饭,忽朗吟曰:「但使下民无殿屎,何妨宰相有堂餐」,一坐为之喷饭。
嘉庆十年正月,纪尚书昀奉命以原官协办大学士,乃未半月遽卒,年八十一矣。乾隆中四库馆开,其编目提要皆公一手所成,最为赡博。生平尤喜为说部书,多至六七种,故余哭公诗云:「最怜干宝搜神记,亦附刘歆辑略编。」先是,又误传翁阁学方纲卒,余亦有挽诗云:「最喜客谈金石例,略嫌公少性情诗。」盖金石学为公专门,诗则时时欲入考证也。后乃知误传,而诗已播于人口。或公闻之,亦不以为怪耳。
山阴酒,始见于梁元帝《金楼子》,并呼之为「甜酒」。考前代酒最著名者,曰「宜城醪」、「苍梧清」、「京口酒」、「兰陵酒」、「霅下酒」,及酒泉郡本以酒得名,余曾历品之,究以山阴酒为第一,酒泉郡酒及「霅下」次之。「兰陵酒」,今沂州兰山县酿酒法,已失传。若「宜城、京口」酒,《南史,邵陵王纶传》称「曲阿酒」,皆重浊,又失之太甜,与今吴中之「福真」、锡山之「惠泉」相等,未见其美也。「汾州酒」、「沧州酒」,性又与「烧春」同,自当别论。「苍梧清」亦同「烧春」。(「霅下酒」今名「南浔酒」)
近时士大夫颇留意饮馔。然余谓必不得已,《酒谱》为上,《茶经》次之,至一肴一味皆有食单,斯最下耳。
果以哈密瓜为上。即古之敦煌瓜也。然必届时至其地食乃佳。若贡京师者,则皆豫摘,色香味多未全,非其至也。其次则绥桃、哀梨,又次则洞庭之杨梅、闽中之橘柚,又次则凉州之蒲桃、泉州之甘蔗、伊犁之苹果。若安石榴、广南荔枝,则实未尝至其地,俟再论定。
鱼则海鱼为上,河鱼次之,江鱼次之,湖鱼又次之。寻常溪港之鱼,则味薄而腥矣。
南中多禽,北中多兽。南中禽多巢居,北中兽多穴居。若南兽之巢居,(如熊楢之类。)北中禽之穴土,(如鸟鼠同穴之类。)则亦仅见者耳。塞外则凡禽皆穴居,以风多而林木少故也。
小说家所言,亦皆有本,如《西游记》之雷音寺、火焰山,皆在吐鲁番道中,余遣戍伊犁日曾过之。裴岑纪功碑在巴里坤南山顶关帝庙中,余本凝归日搨数十本以贻好古者,及归,乃取道于小南路不经此,遂无由搨取,迄今以为歉。至舍间金石,藏有此碑,尚系客西安时所购得。
终南山中牡丹高百余尺,均系木本,花皆大如斗,香气闻数百里。
「穷达恋明主,耕桑亦近郊。」唐钱起诗也。「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唐韦应物诗也。读之觉温厚和平,去《三百篇》不远。
杜工部诗:「近来海内为长句,汝与山东李白好。」足见长句最难,非有十分力量十分学问者,不能作也。即以唐而论,以长句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