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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师友诗传录-清-郎廷槐-第3页

古、韩昌黎之博大其词,是皆名家擅场、驰骋当世、诗冠冕海内。文宗安得谓唐无古诗?至于七言,前代虽有唐人独盛,他人勿论,如李太白之《蜀道难、逺别离、长相思、乌栖曲、鸣皋歌、梁园吟、天姥吟、庐山謡》等篇、杜子美《哀江头、哀王孙、古栢行、剑器行、渼陂行、兵车行、洗兵马行、短歌行、同谷歌》等篇,皆前无古而后无今,安得谓唐无古诗乎?试取汉魏六朝絜量比较,气象终是不同,谓之唐人之古诗则可。沧溟先生其知言哉。
问:七言律诗而外,如古诗“歌、词、行、曲、引、篇章、吟、咏、叹、謡、风、骚、哀、怨、拟弄”诸体,其体格音律,字句何以分别始不混杂?
王答:《姜白石诗说》云“载始末曰引,体如行书曰行,放情曰歌,悲如蛩螀曰吟,通乎俚俗曰謡,委曲尽情曰曲”,大略如此,可以意会耳。
张厯友答:《珊瑚钩诗话》云“猗裁迁抑,以扬永言,谓之歌。步骤驰骋,斐然成章,谓之行”,兼此二者谓之歌行,如古诗中长歌行、短歌行、燕歌行是也。“感触事物,托于文章,谓之辞”,辞即词也。“声音杂比,髙下短长,谓之曲。品秩先后而推之、而原之,谓之引”,如箜篌引、霹雳引之类是也。“煌然而成篇,谓之篇章”也者,顺理之名,断章之谓也。“吁嗟嘅想,悲忧愁思,谓之吟。长吟宻咏,以寄其志,谓之咏。忧深思逺,一唱三叹,变而不滞,谓之叹”,古相和歌有吟叹曲,葢兼斯二者之能也。见徐伯臣《乐府原》。“非鼓非钟徒歌谓之謡”,始于康衢而流于俚俗者也。“刺美风华,缓而不迫,如风之动物,谓之风。幽忧愤悱,寓之比兴,谓之骚”,始于灵均而畅于宋玉唐景诸人者也。七哀八哀之类本于哀时命,流于“哀江南、哀江头”者也。“幽思激切谓之怨”。“拟,録别之类,谓之拟琴曲,曰弄”。凡此者亦不尽七言也。五言长短歌本无定则,非如元人词曲方按音律宫谱也。  
张萧亭答:《白石诗说》云“守法度曰诗,载始末曰引,体如行书曰行,放情曰歌,兼之曰歌行,怨如蛩螀曰吟,通乎俚俗曰謡,委曲尽情曰曲”,《谈艺録》云“诗家名号区别种种,原其大义固自同归。夫情既异其形,故辞当因其势。譬如写物,绘色倩盼,各以其状,随规逐矩,圆方故获其旧则。此乃因情立格,持字围环之大略也。若夫神工哲匠,颠倒经枢,思若连丝,应之杼轴,文如铸冶,逐手而迁,縦衡参互,恒度自若,此心之伏机不可强也”。呜呼!尽之矣。
问:乐府五七言与五七言古,何以分别?学乐府宜宗何人?
王答:古乐府五言如“孔雀东南飞、皑如山上雪”之属,七言如“大风、垓下、饮马长城窟、河中之水歌”之属,自与五七言古,音情逈别,于此悟入,思过半矣。
张厯友答:西汉乐府隶于太常,为后代乐府之宗,皆其用之于天地羣祀与宗庙者,其字句之长短,虽存而节奏之声音莫辨。若徒挦摭其皮肤、徒为拟议以成其腐臭耳。何变化之有后人,但读之而得其神理,翫其古光幽色可也,不必法其篇章字句。葢乐府主纪功,古诗主言情,亦微有别,且乐府间杂以三言四言以至九言,不专五七言也。若五七言古诗,其神韵声光自足以饫俭腹而被词华,故学诗而不熟于汉魏六朝者,皆伧父也。何必其有定宗乎。
张萧亭答:乐府之异于诗者,往往叙事。诗贵温裕纯雅,乐府贵遒深劲絶,又其不同也。“乌生八九子、东门行”等篇如《淮南小山之赋》,气韵峻絶,下(止?)可为孟徳道之,王刘文学辈当内(袖?)手矣。如曹公之“短歌行”、子建之“来日大难”,皆独步千古,句法如铙歌之“临髙台以轩,江有香草目以兰,黄鹄髙飞离哉翻”等句皆工美可宗,降而六朝工拙之间,相去无几,顿自殊絶。至唐人多与诗无别,惟张籍、王建犹能近古,而气象虽别亦可宗也。
问:七律:三唐宋元,体格何以分优劣?
王答:唐人七言律以李东川、王右丞为正宗,杜工部为大家,刘文房为接武。髙廷礼之论确不可易。宋初学西昆于唐,却近欧苏。豫章始变,西昆去唐却逺。元如赵松雪,雅意复古而有俗气余可类推。
张厯友答:七言近体断乎以盛唐十四家为正宗。再羽翼之,以钱刘足矣。西昆吾无取焉。宋元而下姑舍是。
张萧亭答:七言律诗,五言八句之变也。唐初始专此体。沈宋精巧相尚,然六朝余气犹存,至盛唐声调始逺,品格始髙,如贾至、王维、岑参,早朝倡和诸作,各臻其妙。李颀、髙适皆足为万世法程。杜甫浑雄富丽,克集大成。天宝以还,钱刘并鸣。中唐作者尤多,韦应物、皇甫伯仲,以及大厯才子接迹而起,敷词益工而气或不逮。元和以后,律体屡变,其造意幽深,律切精宻,有出常情之外,虽不足鸣大雅之林,亦可为一唱三叹。至宋律,则又晩唐之滥觞矣。虽梅欧苏黄卓然名家,较之唐人,气象终别。至于元人,品格愈下,虽有虞杨揭范,亦不能力挽颓波。葢风气使然,不可强也,况诗家此体最难求其神合气完。代不数人,人不数首,虽不敢妄分优劣,而优劣自见矣。
问:五古句法宜宗何人?从何人入手简易?
王答:古诗十九首如天衣无缝,不可学已。陶渊明纯任真率,自写胸臆,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