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公谓易安未尝改嫁。以为易安作金石录后序,在绍兴二年,年五十有二,老矣。清献公之妇,清献应为清宪,王阮亭分甘余话曰:闲中今古录论李易安晚节改适云,翁则清献,为时名臣。又引瞿佑诗话:清献名家厄运乖,羞将晚景对非才云云。以挺之为抃,谬矣。盖以阅道谥清献,而挺之谥清宪、故致此舛讹耳。郡守之妻,必无更嫁之理,持论精审,足为贤媛洗寃。国朝诸老,如竹垞、西堂辈,悉衍其说。
郑域,诸书俱云字中卿,此云字中乡。近海盐张咏川宗橚词林纪事于中卿词后小注词品云云,即是兴公此书,非升庵之词品也。四朝闻见录载中卿自作韩侂胄南园记,并砻石以献。韩以放翁记为重,仆郑石瘗之地。后韩败,郑获免。盖其人品不足道,而词自是作家。如生日念奴娇云:“嗟来咄去,被天公把作小儿调戏。蹀雪龙庭归未久,还促炎州行李。不半年间,北朝南粤,一万三千里。征衫著破,著衫人,可知矣。 休问海角天涯,黄蕉丹荔,自足供甘旨。泛绿依红无个事,时舞斑衣而已。救蚁藤桥,养鱼盆沼,亦是经纶耳。伊周安在;且须学,老莱子。”此等作肩随竹山,差无愧色。中卿,庆元中随张贵谟使北,著燕谷剽闻二卷,故有蹀雪龙庭之语。
四明近体乐府
浪淘沙二十八字绝句耳,李主衍之为五十余字。阳关曲亦二十八字绝句耳,元人歌之至一百余宇。词转于诗,歌诗有泛声,有衬字,并而填之,则调有长短,字有多少,而成词矣。故竹枝、柳技诸体,无非词,亦无非绝句也。然作谱者不录此体,则失词源。选集者尽录此体,又紊词界。若其人素不知按拍,而我于其诗卷中,强拈此等作,名之曰词,列入词选,不独燕书郢说,顿失作者初心。而又词又诗,反令二十八字并无一定归宿。况沉香被诏,旗亭画壁,采莲欸乃之篇,江南红豆之曲,无不登之弦管,尽应厕之减偷。今独取竹枝、柳枝而入之,则抉择更为失平,然则选词之不必选此体也明矣。近鄞人袁陶轩钧撰四明近体乐府十四卷,自唐至国朝凡百六十人,然如唐之贺季真知章,元之袁伯长桷,葛逻禄乃贤易之,明之屠田叔本畯,国朝之陈玉儿撰,羌无他作,只载竹枝、柳枝一二篇,遂得谓之倚声家乎。又各家序履历,而不序著述,令人无从考订,亦是一失。至近体乐府之名,本周益公必大词,却非陶轩臆创也。
宋赵立之闻礼选阳春白雪,将已作散列其中。近蒋子宣辑昭代词选,张荫嘉玉谷、沈瞻文光裕,实同排纂。而张、沈二君之作,互相参定刻入,且至四卷之多,皆非例也。当如绝妙好词载于卷末,则得矣。袁陶轩亦用此例,附录己作。其蝶恋花夹竹桃云:“一夜萧萧红雨湿。摇动微风,斜映疏帘月。不信武陵春寂寂。琅玕泪洒相思血。 人面那堪经岁别。翠袖当年,曾倚修篁立。沅水湘流都可惜。无情有恨花应泣。”赋物有新意,不徒工于粘合也。又秋闱题壁满江红云:“这破青衫,还只管、留他何用。单则是、年年矮屋,心枯骨痛。疏雨斜风诗鬓短,冷肴粗饭宫厨送。没奈何、把酒问青天,天如甕。 一点点,灯悬梦。一个个,虱逃缝。笑鼠肝虫臂,文章屈宋。烂得羊头君莫笑,看来鸡肋时偏重。问何如、傀儡上排场,随人弄。”陶轩困诸生二十年,举孝廉方正,卒不遇,故未免文章憎命之叹。有瞻衮堂集未刻。陶轩是书,刻于其甥郑耐生乔迁,耐生妹壻周克延世绪善倚声,尝欲绘周郎顾曲图,以匹陈检讨填词图。其寿菰山馆集,钱塘陈云伯文述称为直超北宋,早卒,耐生哀而破例附刻之。寒食浪淘沙云:“不了四山青。午暖啼莺。杜鹃花密碍鞋行。扶起纸钱风力大,会做清明。 我自诉卿卿。病与愁并。旧时潘岳鬓星星。浑不相干松树下,一椀青精。”又调云:“为爱藕花香。单等斜阳。断无气力晚梳妆。手了一枝黄玉笛,吹过南厢。 月自上蠡墙。今夜初凉。管他不惯野鸳鸯。坐到银河西转去,铁样心肠。”珍珠帘云:“睡魔去了眠难定。短屏山、又是灯花红烬。襆被孤楼,客里秋怀冷。多谢墙梢残月上,透一重、松窗帘影。休整。且不衫不履,栏干斜凭。 芳径。筼筜修倩,与芭蕉阔叶,浮青遥并。替我破寂寥,更送番风阵。只怪海棠花睡足,便紧唤、唤难苏醒。清境。做明朝、半日小楼诗兴。”病闷满江红云:“大约斯人,书不上、太常名姓。否则甚,壮年潦倒,兼之多病。花未春酣原不艳,草当风疾终须劲。怪奚奴、煮药日安排,萧萧鼎。 忙笔砚,猢狲性。愁岁月,蜉蝣命。忽梦中人告,此心休冷。天若早将君辈死,世谁更把吾文定。古须眉,何氏欲端详,鸡啼醒。”题虞小林绣幕围香读六朝图买陂塘云:“笑儒生酸寒骨相,谁消艳福如此。明经三十头颅老,那有寻常青紫。如幻耳。且幻出风流,红杏尚书事。簪花女子,算偎我添香,泥卿捧砚、都付半张纸。 人闲世。要赚金钗十二,商量先撇图史。后堂歌舞通宵宴,孰解咬文嚼字。吾语尔。者富贵繁华,莫把诗书恃。各言其志。愿椎髻挑丝,布裙舂米,娇女母边侍。”他如满江红云:“诗卷定因排闷富,酒肠莫为怜钱窄。”鹧鸪天云:“枫瑟瑟,获萧萧。许多秋影夕阳描。隔楼烟密长堤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