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下官亦非尽愚呆,今故意诓哄他明天审断,使他今夜不加提防。我却审过一堂,明朝即上朝复奏圣上。你道这妙算如何?”马氏听了大悦道:“老爷福至心灵,算计极是。”
不表夫妇闲谈,且说是晚日落西山,王刑部尚未升堂,先将郭槐藏在案桌下,然后传谕夜堂候审。一班衙役,俱已齐集,在天牢内吊出假郭槐。法堂上只挂一盏玻璃灯,又传谕出来,说事关重大,须当秘密,衙役吏员等,须要站立远远候着,不许近听审词。这是王刑部怀着私弊,只恐灯烛一多,看出桌下真郭槐,听出他口诉之音。当时众役人哪里知此弊端,只依着王大人吩咐,远远排班。
当下王刑部带到郭槐,案基一拍,大喝道:“郭槐!你可将十八年前,狸猫换主之事,明白招认,若有半字支吾,难当夹棍之刑。”蓝七只不开言,郭槐在桌下口口声声叫屈道:“王大人,休听包拯妄奏谎言,要咱家招出什么狸猫换主来。”
王炳喝道:“本部也知你倔强,不动刑怎肯招认?”喝令上刑,早有左右两名排军,一声答应,恶狠狠提起生铜夹棍,将假郭槐夹起。可怜蓝七痛得死去还魂。若问蓝七犯罪已经定案,只候一刀了决,余外没有一些苦痛,岂知今夜又在刑部堂中再尝铜棍滋味,这是他倒运,祸不单临;当时只夹得悠悠苏醒,但闻郭槐轻轻叫屈。一人真痛,一人假喊,其声音却是差不多。不独站立衙役听不出真假,即行刑的排军,也难辨其喊叫之声。
且说包公是夜又带四名健汉,青衣小帽,夜出巡查。侧耳听得街上两个行人,其中一人说:“事关钦案,非同小可,但不知审得如何。”一人道:“既然开了衙门审讯,缘何不许闲人走进观看?”一人道:“刑部衙门威严赫赫,岂容闲人喧集?”包公听了,满得狐疑,心想:王炳约吾明日听审,因何今夜晚堂即审?其中必然有弊。急急忙忙带了张、赵、董、薛四人,向刑部大街而去。但见门首大灯笼点得光辉,包公进内,即问管门人道:“你家主大人可是审夜堂否?”有把门官认得包公,跪而答道:“正是。”包公又问:“审讯何案?”把门官道:“启上包大人,审讯狸猫换主之案。”包公道:“且待本官进去看看。”把门官道:“如此且待小的通报,迎接大人。”
包公道:“不消通报,老夫与你大人同年故交,无庸拘礼。”
把门官称是,请大人进内。包公便呼张、赵、董、薛随后,一同进内,直至中堂,只见差役远远排班,只因灯光之下,又值正在讯夹郭槐。这些衙役人等,面向刑部大人,只望堂上,不顾堂下。王刑问也只顾问供假郭槐,哪里有眼目看瞧堂下?包公主仆五人,悄悄打从堂侧黑暗中走上,远离刑部半丈之隔。
只闻王炳呼道:“郭槐,速将真情承认!”只闻哭叫之声,喊声不绝。王炳喝道:“还说冤屈!”喝令再收。包公天性聪明,况又分外留神,听其声音,不甚惨切,不是犯人喊苦。即踩开大步,跑上堂道:“王年兄,下边夹者是何人?”王炳侧身一看,吓得魂也失去,犹如烈雷轰顶,立起身硬着头皮言道:“小弟在此审讯狸猫换主之事,下边受刑的是郭槐。”包公道:“据小弟看来,此人非是郭槐。”即持案烛东西一照,伸手将桌帷一撩道:“在此了!”夹领将郭槐一把抓定,叫张龙、赵虎连忙把他拖出。包公更不怠慢,扭住王刑部,两个巴掌,夹面打去,不问长短,即命董超、薛霸将王炳锁祝当时一堂差役,吃惊不小,如别位官员犹可,一见此位黑阎罗拿了王大人,好不惊骇,大家一哄而散。包爷当下坐了王刑部的公位,吩咐放起犯人夹棍,大喝道:“你这奴才是何人,听信何人来顶冒当刑?招出情由,本官决不罪你。若不明言,即上铡刀分段不饶。”蓝七听了,心想:久仰包黑大名,不是好惹的,如今料想瞒不过了。只得将情形一一禀知。包公听罢,冷笑道:“王炳,你果然弄得好神通,岂料事有凑巧,我包拯又无通风密报,自来戳破机关。老夫不与你多言,明日面圣再议。”王炳心中着急,只得恳告:“年兄,小弟一时差见,望兄大德周全,宽容于弟,再不敢欺瞒了。”包公全然不睬,命张龙将蓝七发回原狱,赵虎带锁王炳,董、薛带了郭槐,回衙管束,明朝见驾。好一位堂堂刑部官,皆因听了愚妇之言,欺君贪财,今已鱼投缯网。
慢言包公带去犯人,且说王府家丁,慌忙进内报知夫人。
马氏一闻,吓得战战兢兢,咬牙切齿,恨包公将丈夫拿去,定然凶多吉少,怎生是好,一众使女丫环,也纷纷谈论不表。却说包公回归府内,已是四更漏下,不去安睡,停一会命四健丁,持了提灯,带了两名犯人到朝房。众官也觉惊骇,庞洪道:万花楼··“包大人,两名犯人是哪个?”包公道:“国丈,你去认认,像是何人?”庞洪免不得走近前一瞧,骇然道:“这是王炳,此是九千岁。”包公道:“你身居国丈之尊,还要逢迎奸佞,呼他九千岁,自倒威权!”庞洪还要诘问,只听得钟鸣鼓响,天子临朝,各官无甚奏章,只有包公出班道:“臣有事启奏。”
天子道:“包卿有何奏闻?”包公即将昨夜三更左右,稽查奸宄凶民,偶到刑部衙左近,有街衢往来之民私语,方知刑部审询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