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勤相劝,交酢多时,已至日落西山,方才止宴。李后问及太子时,刘后言太子睡熟,恐惊了他,故命郭槐早送回贤妹宫中去了。
此时李后信以为真,安心在此交谈一番,已是点灯时候,李后谢别,刘后相送回宫去了。
却说刘后回到宫中,唤来郭槐,问及太子放于何所。郭槐道:“禀上娘娘,已用此物顶冒,并将太子藏过了。但奴婢想来,此事瞒不得众人,况娘娘生的是公主,人人尽知,倘圣上回朝被他查明,便祸关不测,不特奴婢罪该万死,即娘娘亦危矣。”刘后听了大惊,说:“此事弄坏了,怎生是好?”郭槐一想,说:“娘娘,如今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只须用如此如此计谋,方免后患。”刘后说:“事不宜迟,即晚可为。”
时交三鼓,二人定下计谋,刘娘娘命寇宫娥将太子抱往金水池抛下去。寇宫娥大惊,只得领命,抱着太子到得金水池。是时已将天亮,寇宫娥珠泪汪汪,不忍将太子抛溺。但无计可出得宫去,救得太子,只深恨郭槐奸谋,刘后听从毒计,此事秘密,只有我一人得知,如何是好?
不表寇承御之言,却说碧云宫李后回至宫来,问及众宫娥,太子在哪里。宫娥言:“郭槐方才将太子抱回,放下龙床,又用绫罗袱盖了,说太子睡熟,不可惊醒他,故我们不敢少动,特候娘娘回宫。李后说:“如此,你们去睡吧。”众宫娥退出,其时李后卸去宫妆,正要安睡,将罗帐揭开,绫袱揭去,要抱起儿子。一见吓得魂魄俱无,一跌倒仆于尘埃,顷刻悠悠复苏,慢慢挨起,说:“不好了!中了刘后郭槐毒计,将我儿子换去,拿一只死狸猫在此,如何是好!”不觉纷纷下泪,况且圣上不在朝,何人代我做主,刘后凶狠,外与奸臣交通,党羽强盛,泄出来圣上未得详明,反为不美。不若且待圣上班师回朝,密密奏明,方为妥当。”
不表李后怨忿,却说寇宫娥抱持太子在金水池边,下泪暗哭。时天色已亮。有陈琳奉了八王爷之命,到御花园来采摘鲜花,一见寇宫娥抱持一位小小王子,在金水池边落泪。大惊,即问其缘由,寇宫娥即将刘后与郭槐计害李后母子缘故,一一说明。陈琳惊怕说:“事急矣!且不采花了,你将太子交吾藏于花盒之内,脱离了此地才好。”当时寇宫娥将太子交与陈琳,叮嘱他:“须要小心,露出风声,奴命休矣!”陈琳应允。急忙忙将太子藏于盒中,幸喜太子在盒中,不独不哭泣,而且沉沉睡熟,故陈琳捧着花盒,一路出宫,并无一人知觉。
寇宫娥回宫复禀刘后不提。且说是晚刘后与郭槐定计,又要了结李娘娘。至三更时候,待众宫娥睡去,然后下手。有寇宫娥早知其谋,急忙奔至碧云宫,报知李娘娘,李后闻言大惊。
寇宫娥说:“娘娘不可迟缓了。倘若多延一刻,脱逃不及了!
幸太子得陈公公救去,脱离虎口,今奴婢偷盗得金牌一面,娘娘可速扮为内监,但往南清官狄娘娘处权避一时,待圣上回朝以后,再伸奏冤情。”当下李后十分感激,说:“吾李氏受你大恩,既救了吾儿,又来通知奸人焚宫,今日无可报答,且受吾全礼,待来生衔环结草,以酬大恩。但今一别,未卜死生,你如此高情侠义,令我难忍分离。”言罢,倒身下拜。寇宫娥慌忙跪下道:“娘娘不要折杀奴婢,且请起,作速改妆,逃离此难,待圣上还朝,自有会期。但须保重玉体,不可日久愁烦。”说完,李后急忙忙改妆,黑夜中逃出内宫,一时不知去向,后文自有交待。是晚火焚碧云宫,半夜中宫娥太监,三宫六院,惊慌无措,及至天明,方才救灭。众人只言可惜李娘娘遭这火难,哪里知是奸人计谋。
却说有宫人报知刘后:寇宫娥投水死于金水池中。刘后与郭槐闻知大惊,说:“不好了!此事必定是他通知李后逃出去。
他既通知李后,太子必不曾溺死。”但此时又无踪迹可追,只得罢了,命人掩埋了寇宫娥。
却说狄广自从埋葬了母亲,守墓三年,不觉又过几载,狄爷年已四十八,狄青公子年方七岁,小姐金鸾年已十六。此时狄爷对夫人言道:“女儿年已长成,前时已许字张参将之子,吾年将五十,来日无多,意欲送女儿完了婚,也了却心头大事。
孟夫人说:“老爷之言不差。男大须婚,女大须嫁,一定不移之理。所恨者前时姑娘年长,尚未许字,可怜她青年惨死。现在我的女儿,不可再误。”于是具柬通知张家。这张参将名张虎,原做本省官,为人正直,与人寡合。数年前夫妇前后逝世,遗下一子张文,他自父母弃世,得荫袭守备武职官,年方二十岁。这日接得狄爷书信,他思量父母去世,又无弟兄叔伯,不免承命完娶了,好代内助,维持家业。是以一诺允承,择了良辰吉日,娶了狄小姐,忙乱数天,不用烦言。他二人年少夫妻,小姐又贤慧和顺,夫妻自是恩爱。这张文家与狄府同县,时常来探望岳家,时狄公子年已八岁,郎舅相得,言谈极尽其欢。
张文见小舅虽然年少,生得堂堂一表,气概与众不同,必不在于人下,甚是喜欢。
话休烦絮。一天狄爷早起,打个寒噤,觉得身子欠安,染了一玻母子惊慌,延医调治,皆云不治。这日,张文夫妇同到狄府,看见狄爷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