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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世无匹-清-娥川主人-第15页

一路找寻,那里见个字影?只得仍奔到段学夫家,告知其事。段学夫大惊道:“你怎如此放心!这事关系文宗名节,非同小可。不知是何等样人拾去?万一其人不良,泄漏风声,连我也甚是不便。可惜今日这番,非但画虎不成,连是非还不知怎样哩?”
  干白虹被他一场埋怨,顿口无言,只得别了出来,路上好不气闷。因想道:“我怎一时懈怠,把这件有关系的议单落在别人手里!这四百金事体还小,只是在费这些心机,却不曾替陈与权干得正经。倘弄出事来,我与段学夫咎固难辞,并文宗亦有干碍,还连累陈与权淘些寡气哩!”心里愈加焦躁,直至傍晚,才到了家中。
  陈与权接着,问其事体若何,干白虹只不回答。陈与权着疑,再三盘问,干白虹是个直性的人,那里晓得藏头露尾,便将遗失议单的事,向陈与权直说。陈与权听了跌脚叹惜道:“老丈怎么把这样大事,一些也不谨慎,竞至遣落。倘被人兴起风波,这张纸儿岂不是个凭据么?”口里虽不敢十分埋怨,心中已是艴然。干白虹也并无抵答,只闷昏昏走进里头去了。
  你道这幅议单是何人拾得?原来这人姓阴,名渎,乃是江北宣州卫人,曾中过乡榜,哥子叫做阴泽,也是个进士,现任浙江盐运司通判。当初欧阳健在京做御史时,那阴泽尚系京官,曾差山西主试。有个恩拔门生姓璩,名逊玉,同时做到礼部员外。是年抡点会场同考,阴泽向因兄弟春闱不售,知璩逊玉差了分房,好不得意,便将兄弟托其提拔。璩逊玉因恩师瞩付,岂敢有违,便与他个字眼儿。三场完卷,果然中了出来。谁知中是中了,未免风声不谨,早被欧阳健察知此事,把璩逊玉一本纠参,圣旨发下三法司勘问,将璩逊玉流徙,阴泽革职。阴渎也革去举人,永不许考试。阴家兄弟好不衔恨,终日思想报复。只因欧阳健刚直峻厉,寻不出他的破绽,无因下手。
  过了两年,那阴泽神通广大,不知怎样谋为,却又补了个通判。只因积恨未消,一闻欧阳健转了学院,阴泽便大喜道:“从来宗师一官,谤声易起。苟有沾染,便是我报仇的把柄了。”即令阴渎带了些本钱,乘便到广东做客,瞧他破绽。那阴渎时刻留心,怎奈欧阳健冰清玉洁,伺察了半年,只无隙可乘。是时欧阳健将欲按临南雄府,阴渎也束了行装,预先赶到南雄住下。这日才到,便闻巨盗杀死职官的事,知府已有告示,挂在城门首,耳中颇觉骇闻,便步至城下,把人示看了一遍。
  正想回寓,不料也是冤孽,恰恰干白虹心慌意乱,落下这张议单。阴渎一眼瞧见,不知是甚纸儿。连忙拾起看时,见是买秀才的关节,不觉大骇道:“我半年来费过多少心机,瞧不出一些弊窦,今日无意间倒拾这桩奇货,岂非欧阳健合当破败,故天差地遣,把这议单轻轻的落在我手里。”便象天书一般藏着,但不敢轻发,直候欧阳健考过南雄。那知陈与权果因段学夫之力,倒进了学。阴渎此时已有凭据,忙写起许多匿名谤揭,贴了满街,星夜妆拾铺陈,到浙江与哥子商议去了。正是:
  祸自因公结,奸从积恨生。
  如何挟乘矢,暗里使人惊。
  却说段学夫虽得干白虹四百两银子,在年兄面前讨情,把陈与权弄入了学,却闻知外边贴了许多谤揭,十分大骇,已知前日议单,毕竟落在个奸人手中,生出这一番风波来了。慌忙叫家人四处寻看,或是涂黑,或是揭去,不上半日,已灭了踪迹。虽然如此,那议纸尚被人捏着,终久恐有后患,心着怀鬼胎。未几,这些事情渐渐传到欧阳健耳中。欧阳健大怒道:”我一生做官,从无苟且,不意反被段年兄在外招摇,把我声名败坏。”因致书责备,段学夫好生没趣。
  阴渎赶到哥子任上,备细说知,阴泽十分得意,便写封密札,并这张议单,一总封好,叫兄弟将到京中,送与一个科里同年,嘱他纠劾。那同年得了实据,连夜就参一本。朝廷大怒,立差校尉提取欧阳健、段学夫并陈与权、干白虹一干官犯,解京严审。
  欧阳健得了这信,好不怨杀,当面把段学夫着实发作了一场。段学夫也自知做差了事,不敢折辩。抚案因钦犯重情,便先将陈与权并干白虹拿来监候。陈与权平日得恩不知,如今犯出事来,便好意翻成恶意,却疑干白虹使心害他,早已恨如切齿。干白虹也不敢教他莫恨,只仰天长叹道:“我实心为人,不意反招嫌隙。我死固不足惜,只连累官长诖误,朋友离心,皆是我一念不谨,以致如此。”陈与权道:“从来事由心发,若果真心为人,如此关系事件,岂有忘怀遗失之理?既然弄出这般祸来害我,反不如莫做这样豪杰也罢。”干白虹没奈何,只得凭他数剥。
  过了两日,校尉已到,那校尉姓夏,名礼,字杞征,河南永康县人,乃是大理寺正堂夏时之弟,奉命来到广东,立催人犯起解。抚按也因钦案事情,不敢耽搁,忙将官犯逐一交明,送了程礼,连夜就发三十名官兵,沿途护卫。夏杞征作别各官,立刻开船出境。有阕《黄莺儿》曲云:
  烦恼已临头,热心肠,招怨尤。恰青衿早已披枷竏。文宗枉收,乡绅枉求,笑财是敌不过文昌宿。好担忧,未曾科举,先去上皇州。
  晓行夜宿,不则一日已到了苏州。夏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