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人分明是存心方便,要救这两口子,他做他的功德,我们积我们善心。”便也来席上与公差说道:“天下人间方便第一,二位你可放了这两口子罢,我们三个人保着。”公差道:“如何放得?除非是你弟兄宗族,妇人就是我这位的亲姐。”公差道:“岂有正身放了,拿你替头?除非我们得了你一注大钱钞也说不得。”来思便道:“二位果与两口子认亲,代他去审,我便替他送你几贯钱钞。”公差听了道:“你且拿现钱来。”狐妖听得,便地下拾一块砖变了一块银子,递与公差。那公差心喜,却把两口子放回家去,道:“见了大户再作计较。”这两口子如梦方醒,自惊自疑,忖道:“世间哪有这样热心肠好人?”拜了两拜,回家去了。
却说公差锁着狐、鼠变的人,来思也随着去看。只见到了张大户门道,张家走出一个少年奴仆,出来见了公差锁的二人不是正身,便道:“你如何不拿正身来,却是得钱卖放?”狐妖见这仆人辞色古怪,乃向鼠怪道:“这两口子,果有些冤枉。待我弄个手段,查他真实去来。”乃把锁褪了,将身一变,变了个张大户看家的狗子。入得门来,径奔屋里,东走西望,只见屋内锁着一个孩子。那仆人走进屋来,狗子却隐着身听那仆人向孩子说道:“你家娘老子未拿来,拿了你家亲族来了。你只好说是你娘老子,叫你开了家主的房门,银物是他拿了去。你若不这等说,便要打你二百皮鞭。”孩子道:“说了却怎么?可打了?”仆人道:“说了不但饶打,我还把果子你吃,早晚也要我看顾你。”孩子道:“我便饶打,可打我娘老子么?”仆人道:“自然打她。”孩子说:“她是我的娘老子,如何苦了她?”仆人道:“想她卖了你,不管你在人家死活受苦,还想顾她作甚?”孩子道:“便是卖了我,也只因少了官钱,没的饭吃,不得已了。我如今宁捱二百皮鞭罢。”仆人道:“你前日已招出了,如今怎改得?”孩子只是不言语。狐妖变作狗子在旁听了,说道:“我疑这仆辞色古怪,果然这事有些冤枉。”只见仆人走出屋,又向一个心腹人说道:“孩子言语忽变,怎生奈何?”心腹道:“当初你不该诡计,坐在他娘老子身上。事已冤着他,说不得了。把孩子好歹再藏了外边去,只说又是他亲族来偷拐去了。我们偷的银物,便费些与公差也可。”按下二人计议。
狐妖听了,乃出门,把这情节说与鼠怪。鼠怪道:“我也弄个神通,却把块石头假变个人,与公差锁着,他却复了老鼠原身,走入张家屋里。先看见仆人哄那孩子,把他藏拐在外,后却开了箱笼,拿出一包银子,称得几件出屋去与公差说话。那公差伺候了一会,只见张大户出得屋来。公差二人带着孩子家亲戚人去。少顷,张大户请了地方一个巡捕长官,到得他家,坐在堂上。狐妖变的假人锁在旁边。但见那长官:
头戴一冠,上有无情结;足登双履,下绽鹞子皮。破圆领束着一条角带,穷模样蹙了两道愁眉。只因地方淡薄,他又只吃乡村一碗清水;无奈官债逼迫,哪里有处借贷半厘低银?奶奶衙中报怨,一旦回乡,盘缠哪讨?爷爷心上快活,三年考绩,殿最必然。
鼠怪见那长官,坐在堂上叫公差带过二人来。二人大喝起来:“青天白日,家仆盗了家主银物,却冤平人串拐!”长官又叫拿出孩子来对证。公差忙入屋,仆人已将孩子藏出。却不防鼠怪变了一个孩子,出到堂前,也大叫:“白日青天,仆人偷了主银,赃现收在箱笼,却叫人冤我爷娘!”长官听了,看着大户说道:这小厮如何今日又供差了。”乃叫公差,即同大户到仆人房内箱笼一搜,只见银物均在。一时便把家仆刑起,满口供招,便放了锁的二人出去。这鼠怪变了孩子,想道:“仆人奸计藏匿了孩子,冤他爷娘。幸喜我替他伸冤,如今将计就计,把藏匿的孩子送还了那两口子,叫他母子在一堆过活,却怎么消了张家这一宗卷案?”好鼠怪,想了一会,趁着那官长与大户坐在堂上,究问那盗银家仆,这鼠怪乃变了一锭大银子,忙叫狐妖变了孩子宗族,同公差进得屋来,说道:“家仆诱我孩子坑害娘老子,今幸长官审明。这孩子公心明说,却也难安在大户家了,愿将原卖礼银交还,赎归家去。”长官准了,大户只得与他赎去。二怪大喜,自谓行此一善,辞了把来思而去。把来思在张家门外,只等听了这事情完结回家。只见两个鹦哥儿,飞来飞去。来思见了,合掌念佛,道:“想胡僧与道士之言不差,果是我有恶孽,又救了一种。”乃回家只想行善。这二怪乃把藏匿的真孩子领到两口子家,还了他。两口子疑问道:“二位恩人,不知我夫妇有何缘何德,受恩主莫大救拔之义?”二怪笑道:“还是你二人平日有甚好心肠,今日遇着灾难冤枉,得善人来救了你。”两口子道:“我们为觅人家佣工,有甚好心?”二怪道:“你试想一想看。”两口子道:“我们也只是雇在人家,出了一点忠心与人家做事。往常见佣工躲懒的,误了主家之事,还有偷盗主家物件的,还有作践他家器物的,我想那人家与你饭食吃、工钱用,图你出力,你却坏了心肠,天岂肯佑?”二怪道:“这便是你善行好心处了。”两口子得了孩子,留二怪酬谢。二怪一心想着进庵听法,哪里肯留?乃辞了他,一阵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