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奴哉。”
二人正当说着,秀林的假母也走进房来,向着宝玉说道:“ 大先生,倪囡鱼是第一年做生意,一点才勿懂啥。起初亏(读区) 得阿金姐帮忙,拉扯拉扯,格落还好,有点客人格来。故歇是 去说俚。加二( 读议)年近岁底,连搭一注生意才呒不,哪哼敷衍下去嗄?所以我打算到年底要想收场哉,开年让(读酿) 倪囡鱼跟 大先生学习学习,懂点经络。大先生能够提拔得俚 出道,我总感激弗尽格。况且大先生姓胡,倪末也姓胡,本来是一家人,就叫声‘ 亲娘’ 也呒啥, 说啥格干娘哉。” 说着,又回头向秀林道:“ 秀林, 过来叫声干娘哩。” 秀林也不待宝玉答应,就在宝玉面前磕了一个头,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干娘”。此时宝玉一来见他诚心,不好推辞;二来也爱秀林乖巧,将来继我有人,故即一口应承,把秀林双手搀起。秀林的假母见事已允洽,又道:“大先生肯教倪囡鱼,真真是倪囡鱼格造化。” 说到其间,忽又自己埋怨自己道:“ 我真老得糊涂哉!今朝倪囡鱼拜干娘,终要买一对全通蜡烛,铺仔红毡单,拜格四拜,难末成文 。勿然,像啥格样式介?” 嘴里说着,即便立起身来,要去差相帮备办东西。宝玉急忙止住道:“ 得格, 得格,现在就算数仔罢。且得到仔开年正月里向,如果倪要举动末,顺便邀一邀客人,请一请酒,索性拿格件事体张扬张扬,让别人晓得晓得,说奴收仔一个干囡鱼哉。等客人笃来贺奴,奴就好当面托俚笃照应照应。实梗一来,以后奴堂差忙末,也好叫俚去代代, 想阿通呢勿通?” 秀林的假母听了,连说“通极通极”,才出房下楼去了。
从此,秀林常在房中陪伴宝玉,与从师学习一般。宝玉无事之时,教方导些做妓的工夫、待客的秘诀,全在乎“ 媚” 之一字。最要紧的是一双眼睛。无论看一个人,瞧一件东西,均须飘眼微观,切勿睁眼呆视。况递语传情,销魂摄魄,都在那秋波一转,岂不是最要紧吗?至于一颦一笑,一言一动,样样能从“媚”字上着想,不露丝毫本相,则妓之能事毕矣。秀林听宝玉教诲,渐渐心领神会。有时宝玉房中有客,又跟着宝玉应酬,所以进境甚速,后来得列花榜之末,我且慢表。
仍说宝玉度过残年,又届新春,所有开果盘、开台酒等常例,堂子中大略仿佛,虽有一番热闹,并非书中紧要之事,无须细说。惟宝玉收秀林作干囡鱼尚未举动,所以拣了一个吉日,阿金、阿珠四处请客,但没有大红请帖罢了。客人等一得此信,一个个整备贺礼,等候那日相送,都是不约而同来讨宝玉欢喜。然相距请酒之期尚有三天,暂且搁起。
单表众客之中,如冯惕勤、陈华东、胡士诚等一班旧好新知,约有三十余人,均在请酒之列,不必一一细叙。惟内中有一位是胡士诚的亲戚,此人姓张名瑛,表字仲玉,常州府无锡县人。本是世家子弟,年方二九,尚未联姻,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涂脂,有潘安之貌、杜牧之才、陶朱之富,胸期磊落,态度风流,人皆称之曰“清河佳公子”。去年春间,买棹来申,藉闻宝玉之名喧传沪上,意欲与士诚寻访香巢。不料宝玉已往广东,败兴而返,心中甚是怏怏,住了两月即便归家。后来宝玉回了上海,士诚向宝玉一说,说起此事,赞得张公子的品貌才学,以及家中的豪富,真是世上无双,人间第一。可惜未曾会面,莫订同心,不然,彼此相见,岂非是一对玉人吗?听得宝玉心花怒放,意蕊齐舒,馋涎欲滴,邪火如焚。虽起初有些不信,恐他言过其实,然士诚素不打谎话,断不来开我心的。如此一想,翻懊悔自己赴粤,错误良缘。因谆谆然问士诚道:“ 说格张公子,比以前格郭绥之哪哼?”士诚摇头道:“绥之要比这位张公子,真真俗语打话一团和气登坑,怎能比得上呢?” 宝玉听了,愈觉心痒难搔,又问道:“骗奴介!如果真格末, 阿晓得俚几时再到上海嗄?”士诚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呢?他到上海的日期虽没有预先定下,但我听见他说过,来年二月初要到亲戚家祝寿,故我料他这时候一定要上来的。”宝玉道:“俚 上来仔末,要费 格心,关照声( 读生) 奴格哩。”士诚道:“晓得晓得,我先要同他来见你,岂但关照一声呢?” 以上这一番言语,还是去年十一月内说的,宝玉牢记在心,时刻不忘,盼望甚切,有相见恨晚之意。
也是前生一段孽缘,该有这一层魔障。果然过了残腊,在正月初十边,张仲玉雇舟来沪。先往别的亲戚处住了两天,又至胡士诚家拜望。士诚提起宝玉说:“去冬已经回申,愚兄见他几次,谈及老弟,他也仰慕得狠,托愚兄转致老弟。老弟如没有正事,可同愚兄去走走吗?” 仲玉道:“我也甚渴想他,只是明天没有工夫,我们准定后天去罢。” 士诚道:“也好也好,但后天切勿爽约,我在舍下等你呢。” 仲玉道:“这个自然,不须我兄嘱咐的。” 说罢,又想着一件事,要往朋友家去,遂辞了士诚去了。不表。
单说士诚因宝玉前番托他关照。遂即换了衣服,坐着自己包车,来至三马路与宝玉送信。却巧宝玉房中日间并无他客,便将仲玉来申,现在住于何处,告诉了宝玉。宝玉欢喜无限,问道:“ 为啥今朝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