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他二人还不见来?
一面转念,堂倌早送上点戏牌来。秋谷便问堂倌道:“今日为何人少?”堂倌陪笑道:“现在日长了,要到五点余钟方住,所以有些好的还没有来,若来齐,也有二十余人。”秋谷打量台上的椅位,正面十张,两旁每面八张,一共二十六把椅子,就对堂倌道:“你们这里台上通共二十六张椅子,我要照着椅子的人数,点一个满堂红。你快去叫人,不要迟误。”堂倌听了,屁滚尿流,诺诺连声的连忙走到柜上帐台说了,立刻叫人到各处书寓去催。
果然歇不多时,那些倌人陆续的来了,许宝琴也随后而来,只有花云香来得最迟。秋谷看他精神惨淡,宝髻惺忪,脂粉不施,蛾眉半蹙,那一种低徊宛转的神情,明露着十分幽怨。秋谷想:他那天临走之时本是满心醋意,后来一连半月不到他家走动,只听娘姨来请时说他有病,我则以为是他们请客的一句口头说话,今日看他这付神气,又像真有病的一般。一头思想,一面打量台上的倌人,竟有一半认得的。
堂倌早捧着笔砚粉牌在旁伺候,秋谷分付道:“许宝琴、花云香每人十出,其余一概每人两出,你随便配搭去写罢。”堂倌答应了下去,自去料理。
不多时,台上早挂出十几面牌来。秋谷看时,只见一半都是京戏,也有几支小调,一半便是梆子、昆腔。那班台上倌人听得有点满堂红的客人,未免众人的视线都聚在秋谷一人身上,大家脉脉含情。跟来的娘姨、大姐,早各人拿着银水烟袋,争先恐后的走下台来装烟应酬。有老有少,有村有俏,登时把一个章秋谷团团围住,就像一座肉屏风一般。秋谷面前一张台上的银水烟筒,排得满台都是。秋谷左顾右盼,如入山阴道上,应接不暇,不觉满心大乐。忙乱了一会,众人方才散去。台上花、许二人,已经唱了几折,接着别人唱下去。
秋谷此番原不过要闹个名头,并不是有心听曲,见花、许二人唱过,就在身旁摸出一卷钞票来,点点数目,叫堂倌过来交代道:“一共七十块钱的钞票,内中六十八块是点戏的钱,至于桌子的钱,今天并没有照会你们预定台子,你们也没有地方,多的两块钱,就算赏了你罢。”堂倌连声称谢,接了自去分派。
秋谷整顿衣服,要待立起走时,娘姨人等又早一哄而来,拥住秋谷,七张八嘴的要秋谷去坐坐。秋谷道:“我今日还有别事,一家也不能来,明日两点钟时,叫你们先生早些梳头,我放马车到门口来接,请你们多兜两个圈子何如?”众人还不肯放,你拉我扯的。秋谷洒脱众人的手,头也不回,一直走下楼来,也不回栈,径到谈瀛里花家来。
云香尚未回来,只有他的妹子花彩云在家,见秋谷进来,忙起身笑道:“阿呀!
贵人勿踏贱地,倪搭长远勿来哉啘,阿姊牵记得来!请宽仔马褂坐歇,对勿住,阿姊就要转格。“自己走过来替秋谷脱了马褂,挂上衣架,推他坐下。秋谷问道:”我才看见云香瘦了许多,头也不梳,好像有了病的样子。既然有病,为什么又要出去冒风?“彩云道:”格两日倪阿姊本来勿出来格呀,难末刚刚困好,书场浪来叫哉,说耐二少点子戏下来哉。耐二少爷面子,是勿能勿去格啘。“秋谷笑道:”言重之至,我早知云香有病,我决不来多事的。“
正说不了,早听楼梯上一阵脚声,云香掀着软帘走了进来,口中喘个不住,一屁股就坐在门口一张椅子上,面色也不狠好看。停了约有一杯茶的时候,方才渐渐的住了喘,回过面色来,向秋谷瞪了一眼,道:“谢谢耐格好作成,倪今朝头里向正有点发热,困也困哉,勿壳张耐来起花样,阿要诧异。”秋谷走到云香的面前深深一揖,道:“千不是,万不是,总是我的不是。但是你既然发热,何苦一定要出来?只要打发人招呼一声就是了,难道我好怪了你么?”云香冷笑一声道:“阿唷!
耐章二少爷来叫,阿敢勿去!倪无啥错处末,还要想扳倪个差头,禁得倪再要回报仔勿来,是人也杀得脱个哉!“秋谷道:”好奇怪!我何曾扳过你的错处,你倒要说个明白。“云香道:”请仔耐十几埭,耐定规勿来,还说勿曾扳差头!“秋谷道:”我另有应酬,分不开身,并不是怪你不来,难道这就算扳了你的错处么?“云香扳着面孔道:”自然哙,几年格老相好哉,阿肯勿应酬俚,惯脱仔到倪搭来格。“
把章秋谷说得无言可答。又见他娇嗔满面,情不自禁,自己扪心想想,实在有些对不起他,只得陪着小心殷勤相劝。又道:“你的病不打紧,只要多吃白糖,包管立时就好。”云香诧异道:“咦来瞎三话四哉,阿有啥人生仔病,吃点白糖就会好格?”
秋谷忍笑道:“你岂不知糖能解醋?你的毛病不是醋上来的么?”说得云香又觉好笑,又觉好气,把手狠狠在秋谷身上一推,道:“阿要热昏,啥人来理耐嗄!”秋谷也哈哈的笑了,当夜不表。
且说秋谷明日起来,便到许宝琴家去了一趟,又将各处局帐开销清楚,便回佛照楼来。见了月兰,问他昨夜住在什么地方,秋谷依实回答,月兰默然不语。秋谷觉得月兰也有几分醋意,便将别话打岔开了,随向月兰道:“今日一准要下船的,你先到船上招呼行李,我还到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