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家走走,再下船来。”月兰依言,把随身的衣服铺盖叫娘姨收拾好了,发下船去,自己随后下船。
秋谷见月兰去了,忙忙的到甘棠桥边,叫一个素日相识的马夫名叫歪毛阿桂的,叫他代叫十四辆橡皮马车,立刻等着要兜圈子。阿桂呆了一呆,问:“要这许多马车何用?”秋谷道:“你不要多管闲事,快去叫来。”阿桂果然飞奔去了。不到一点钟时候,马车都已雇齐,齐齐整整停在甘棠桥下。秋谷便拣一部最新的橡皮车,两个马夫都穿着玄色丝绒水钻镶嵌的号衣,自己坐下,招呼那一众马夫跟着,先到如意堂去接陆韵仙、王二宝、金小宝,又到翠凤堂接小林黛玉、陈巧林等,许宝琴、花云香家是不必说,自然一定在内的了。原来秋谷安心闹标劲,所以把昨日在余香阁的所有倌人通通叫到,要做一个大跑马车的胜会。正是:
潘郎年少,香留陌上之尘;苏小风流,春压鞭丝之影。
后来究竟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上一页
上一页
第四回 金月兰无端受气 方幼惲有意寻芳
却说秋谷叫齐了那班倌人,两人合坐一车,独秋谷在后与花云香同坐。当下十四部马车,别人在前,秋谷压尾,头连尾接,就如一条游龙一般。马夫把马加上一鞭,各逞精神,那一群马车,便风驰电掣,滔滔滚滚,直向二马路一带兜转来。旁观的人,见十余部马车络绎而来,末后一部车上坐着秋谷,精神轩翥,丰度翩翩,香留荀令之裾,粉傅何郎之面,真似灵和疏柳,张绪当年。花云香与秋谷同坐一车,神彩惊鸿,珮环回雪。半偏云髻,梁家堕马之妆;斜倚香肩,赵后回风之体。又似海棠炤夜,芍药扶春。看的人个个目眩心迷,神惊色骇。再兼那前面坐的倌人,也都是骨格轻盈,丰姿婀娜,争娇斗艳,目送眉迎,把两边茶楼上的客人以及马路的行人都看得呆了,不觉齐声喝彩,啧啧叹羡。秋谷听在耳中,甚是舒畅,连兜了两三个圈子,便叫马夫把马车放到纱厂码头上船。
到了码头,秋谷跨下车来,随开发马夫,叫仍送他们回去,自己便要上船。只见一群倌人一齐下来,拥着秋谷,你一句我一言的说个不了。秋谷忙乱之中也听不仔细,大约是叫他下次早来的意思。秋谷只点头答应。只有花云香携着秋谷的手再三叮嘱,见秋谷匆匆要走,忍不住淌下泪来。秋谷也只好劝他几句,并说不多时就来的话,云香掩泪点头。秋谷也凄然不舍,狠着心撇开云香,跳上船去,立在船头,望着云香等上了马车,看不见了,方才无精打彩的进舱。
金月兰在船窗内望见一大群倌人围住秋谷,恋恋不舍,心中不大自然,却又不好发作。此刻见秋谷面上不甚高兴,倒要打起精神,殷殷勤勤的陪着他谈笑。秋谷倒底是个豪士,一会儿便不放在心上,吩咐船家开船,望常熟进发。
那常熟离苏州只有一日路程,本是苏州府属该管,在船上只住了一夜,明日上午却早到了。秋谷想月兰虽然跟来,万不能同着回去,只好自己先行上岸,到一个同窗朋友家中,与他商量,要替月兰另租房子。
那朋友姓史,字玉卿,狠有几处房产,家中颇是有钱,见秋谷与他商量,便道:“你要租房子,却来得凑巧,我对门一所房子,是楼上楼下十间水阁,房客前月才搬去的。我们至好,也不争论你的房租,竟是请你的贵相知搬进去就是了。”秋谷大喜致谢,又道:“既承吾兄如此关切,租金一定加倍奉上,只是没有动用器物,却一总要借你府上的了。”史玉卿也一口应允。秋谷便先付了二十元房租。史玉卿再三推不脱,只得收了,立刻叫人搬了一张花梨六柱藤床,并些桌椅梳头台等器皿、动用物件过去。好在人多手众,七手八脚,就登时铺设起来。秋谷再回船,叫船家把船放到水阁码头,打发月兰上岸,开销了船钱,船家自去,便同着月兰往楼上房间里来。
月兰见房子虽然不大,却甚是精致,也觉心中欢喜。月兰原带着一个娘姨,便打开铺盖,铺在大床上,挂好帐子。坐不多一刻,早见史家的家人送了一桌菜过来,还有一坛绍酒,向秋谷道:“家爷说,本要与章少爷接风,因自己不便过来,所以送一桌菜在此,要章少爷赏收。”秋谷道:“难为你老爷费心,想得周到,回去替我着实道谢。”封了一块钱赏他,秋谷饭后又到玉卿家,托他寻了一个厨子。当夜晚膳,也是史家送来。秋谷当晚且不回去,就在月兰那边往下。
月兰便一心一意的要嫁秋谷,那知秋谷心上却又不然,心中暗暗的打着算盘,想道:我当初顺口答应,以为他是收不住缰绳的野马,万不肯真心嫁人,不料他竟是认真起来,这便如何是好?又想了一会道:他此时一心嫁我,是恋着我貌美力强,也不是贪图什么别事。现在我的竭力应酬哄骗他,是趁着一团高兴,博个片刻风情,更不是生死难离的情分。不要说太夫人治家严肃,断断不肯答应娶一个妓女进门,就是瞒着太夫人,把他养在外边,一则不是长久之计;二则妓女水性杨花,只图枕席的欢娱,不顾丈夫的廉耻,自己是长要出门的,又不能处处带他同去,那时孤灯寂寞,长夜凄凉,难保不别生他念;三则既做良家妇女,便有良家妇女的规模,他这样一个飞扬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