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番事业。"亚白知他心头郁恨未平,苦苦慰他。凤梧道:"芸玉真要到湖南去了,名花已有主,从此萧郎是路人,我也不去留她,落得好聚好散。她行期即在这几天,怕不过年吧。我受此刺激,只有万里投荒,消此绮恨。"复生听得,不觉高叫一声:"好!你能跳出情网,投荒万里,不愧血性男儿。我也早有此志。一个人坐老温柔乡,受螓首蛾眉的支配,尚有丝毫生气吗?"凤梧听得,越加豪兴勃发。亚白只索不开口。凤梧和复生两人商议妥帖,南走星加坡,预备年内即发。凤梧行囊羞涩,不得不借重不律,日就编辑室撰小说,题名《恨海归舟记》,发愿十天内成十万言,获润三四百金,便能成行。从此连日挥毫,云烟落纸,飕飕如春蚕食叶,全书将杀青。亚白等知他意决,集合社员十余人,在公司屋顶合摄一影,以留纪念。是晚亚白在游场楼顶饯凤梧、复生天南之行,即席赋诗,激昂慷慨。复生意下,预备即日启行。凤梧道:"星埠不比南京北京,交通不便,非等轮舶开行不可。"亚白道:"你们不必性急,一切购船票,办行装等,我为二公担任,包你们称心适意。"二人大喜。那晚喝得烂醉,复生鼓掌欢呼道:"我们今日脱离情网了。"正说着,一颗鹅蛋脸,在窗子外面逗了一逗。一股甜香,直送进复生鼻管里,早做了复生的醒醉剂。顿时一张牢骚脸沉了下去,推托更衣,走出酒排间,剩下凤梧一人,孤掌雷鸣了一阵,觉得没有附和,兴致提不高。亚白忙去找寻复生,只见他正和一个长身玉立的女子,坐在屋顶藤椅内,喁喁私语。亚白不问情由,走去招呼,连那女子,一起拉拢到酒排间,重张筵席,洗盏更酌,细问根由之下,才知一苹香误认冠芬便是她。亚白既破此秘密,和复生说笑一阵。凤梧此时心有所动,酒力也渐醒,正要想溜到日新里探探芸玉,谁知芸玉早已飘然而至,坐下凤梧一旁,也不发言。凤梧道:"我没有叫你堂唱啊。"芸玉把手中一纸局票对桌上一搁,凤梧一观,认得出亚白的手笔,票角上还加着"后添"两字,圈上三四个圈,当下只好不响,和芸玉搭讪着道:"那边你可是好多天没去了。"芸玉便觉眼泪汪汪起来道:"你前天吩咐,不要我再踏进你门,那末我把姆妈妹妹送回松江家里之后,自然也不去了。我不怪别人,只怪自己命苦,前世木鱼没敲开,今世活该在地狱里受苦。一个身体,随人摆布。照这样子,我想早死一天好一天。"芸玉说到这里,只把一块帕子不住的拭泪。凤梧眼眶也红了。亚白、复生见他们这样悒悒不欢,催他们一同回去吧。凤梧再挣扎不住,站起身子,跟芸玉下楼,一径回日新里不提。
再说席上亚白把复生一对临时夫妻,一杯杯白兰地,灌得烂醉,瞧他们不能支持了,便也送他们到一苹香,自己回去安宿,一夕无话.第二天,两人到编辑室来,大家骨都着嘴,再不激昂慷慨,谈投荒天南的事了。亚白忍不住道:"凤梧,你的别署'梦湘轩主'今天好取消了吗?"凤梧也不响,只管做他的《恨海归舟记》。亚白又对复生道:"你的贵相知赛冠芬女士,可要带她到南洋去吗?假使要带去的,那末我船票要替你们多打一张。"复生道:"她现在又不好算我的人,我陌陌生生碰见了一面,怎好带她出门呢?照你说,我要成立一个略诱的罪名了。"亚白听得好笑,从此又过了三四天。一日亚白在家吃过饭,又到外面干下一回事,很晏到编辑室。那时复生、凤梧正在一桌子聊句,见亚白来得晚,大家问亚白道:"你今天怎样来得好晏?莫非昨晚新有所遇吧?"亚白道:"你们还要说笑我,我替二位忙下半天工夫了。"凤梧道:"我们有甚么事有劳你啊?"亚白道:"我今天早上,见报红登着明天出口,有亚达公司皇后号巨舶,直放南洋群岛,因此替你们到公司里,购下两纸二等舱位船票,二位明天便好荣行了。"凤梧、复生不约而同的惊诧道:"票已买了吗?"亚白摸出两纸西文船票来道:"当然已买,你们快去收拾行李,今晚便要上船的。"复生道:"老哥,你未免太冒昧,不问问我们去买,我尚有未了之事,怎好一走就走。"凤梧也道:"明天我在日新里芸玉房间请客,请柬早已发出,教我怎好拆她的烂污。老哥真太马虎,不知两张船票化多少钱?"亚白道:"有限。每张一百七十元。"两人吓了一跳。复生道:"你老哥待朋友真太好了,一声不响,化三四百元,买下两纸船票,眼见又要牺牲了。你难道不见我们俩,被一个情字羁绊着么?我那把慧剑,弄得一时挥不下手,怎好立起身来便跑?你也太瞧不出颜色了,白丢掉三四百元,可惜不可惜。"亚白道:"我前天好像听你说,今番跳出情网了,我想你既跳出情网,要行便行。谁知你重复投入网中,那末三百多元,些些小事,丢就丢掉。"复生听得,很不忍心,夺下亚白手中两纸船票来道:"那也不容你白破钞,让我承认了吧。"细细一瞧,何尝是船票,原来两张工部局房捐票。当下大家拍手欢笑一阵。亚白道:"你们二位的情网,我早知是钢铁丝穿成,总也跳不出来,我肯和你们赌个东道,随你们哪一天南行,船票总是我会钞。"复生道:"不必慷慨吧,你也明知我们去不成功,落得说句漂亮话。"凤梧道:"我倒不是这样。亚白你那东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