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姓钱的那人是谁?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薄醉娇嗔美人作态批红判绿游子陶情
话说走进菜间问讯的一位美人,便是福裕里幻幻,马空冀代钱玉吾叫的堂唱。只因幻幻第一次不认识玉吾,问明那一位大少姓钱,加之玉吾从出母胎第一遭叫局,席上一见幻幻,未免太客气了,闹出笑话。当下璧如笑定了,知照玉吾道:“这是马先生代你叫的堂唱,不用这样子客气得。”玉吾才始明白。幻幻笑了一笑,坐下玉吾一傍。空冀指着幻幻道:“你们瞧,这样一位美人,怕十里平康中,凤毛鳞角,不可多得。”席上大家对幻幻望望,称赞一声不差。
玉吾把幻幻端相一会,见十六七岁,一张鹅蛋脸,秀眉媚目,薄施脂粉,已觉肌肤如雪,额上靱秀发,飘飘如风鬟雾鬓,暗想的确是个美人胎子,只觉自己胆怯,不敢多看。空冀道:“玉吾兄,幻幻来了,敷衍敷衍呢。”璧如道:“你叫他敷衍,简直掂他斤两。上会衣云敷衍倌人,不是连尊姓大名,十八句套语,都搬了出来吗?”衣云道:“你又要过甚其辞了。”玉吾回头问幻幻道:“你可是叫幻幻?”幻幻点点头,盈盈一笑。玉吾道:“幻幻真真,真即是幻,幻即是真。这个芳名,颇有意味。可是你爷题的吗?”幻幻道:“我们生意上老牌子呀。”玉吾不懂,璧如听得,已笑作一团。空冀道:“你别好笑他,大家是过来人,初涉欢场,好像一副印版上印出的。”席间复生插嘴道:“倒不是啊。
不瞒诸位说,在下十五岁上,也是给朋友逼着叫局,第一二遭,望也不敢望一望,所叫的倌人阿姐,面长面短也没看仔细。第三四遭,才敢回头瞧瞧,鼻子管有得粉香尝新,可是从不敢讲一句话。倌人临去时,对我肩膀上拍一下,我总给她吓得跳起来,一颗心要摆荡好一刻。还记得第一回打茶围去,闹出一个新鲜大笑话来。”正说时,走进堂唱忆笑来,只见胖胖身材,婀娜有致。圆圆雪白一张脸儿,光艳夺人。一双明眸,眼梢弯弯的,包涵两颗黑多白少的眼珠,常带笑容。发光如漆,额上覆着两片刘海。桃腮上双涡如螺旋,更觉天生婉娈。秋波对着四座一射,大家喝一声彩,说一千支电光来了。复生招呼她坐下。席间空冀也认识的,忆笑叫声:“马大少,絶常久弗请过来哉。”空冀道:“金大少弗请我,我弗好闯席的啊。你近来金大少亲热到怎样程度了?”忆笑眼波对空冀一瞟道:“弗要造谣言,金大少伲搭也常久弗来哉,俚絶到伲搭请客,总请絶个。”复生插嘴道:“老七听说你将近要嫁金大少,有这句话吗?”忆笑道:“瞎三话四,伲格种人,阿配嫁给金大少,老实话,呒不格种天官赐。”复生道:“弗要客气,你的身坯,越加胖了,身发财发,额角头上红光现现,今年天喜鸿鸾星坐命,一定要嫁人,我们准备吃喜酒哩。”忆笑道:“言大少弗要说笑我,我格身体发胖,也叫呒法子,絶看奴阿要难看子点。”复生道:“你只要买些瘦药吃吃。”忆笑道:“絶弗要骗我哉,我已经上过当,问过好几家药房里,说瘦药是呒不格,絶要身体瘦,用不着吃药,只要七日七夜弗吃粥饭,我真懊恼听俚格句话格,俚絶说得出格句话,真是额角头也冷格哉。”复生道:“那末你怕饿,只好让它发胖吧。”说着敬一支香烟给忆笑,忆笑道:“谢谢絶,我弗吸烟。”复生道:“老七,烟就是瘦药。你不相信,只要看吸鸦片烟的,谁不是筋出骨出,瘦骨如柴。”忆笑道:“絶说得出还好,好好一个人,吸上鸦片烟,就变鸦片鬼哉,还成啥样子。”复生放下香烟,捏捏忆笑的手,丰润软温,不觉心摇神荡。这时李大人也看呆了,称赞一声好艳丽啊。老四捧了一个瓶,只管劝酒。老七怕喝醉,推托堂差,逃席回去。只留下老六,老四又和李大人豁起拳来,输掉三肩,呷下半杯,眉头也不皱。李大人诧异起来道:“老四你今天心里有什么快事,酒量特别宽宏。”老四道:“我今天吃高兴了,索性喝一个畅快。”说罢,又和老六豁拳。老六道:“我不会豁的。”老四道:“不会豁,呷半杯。”老六不肯呷,老四道:“我陪你半杯。”说着一口呷干,老六也只好勉强呷下。老四又斟上一杯,老六道:“我已呷下两杯,这白兰地,不比花雕,我再呷不下了。”老四道:“不要紧的,你喝醉了,我陪你醉,横竖不出堂差。”
老六只不肯呷,李大人也替老六说情,老四只不肯饶,笑道:“老六,你太不讲交情了。小姊妹淘里,要好劝你尽尽兴,也是一年到头难得的,你不领情,太不买我面子了。”李大人道:“她已呷下两杯。实在再不能呷了,我来代她一杯吧。”老四道:“不行,你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你肚里的蛔虫,又没钻过胃她里去,哪里知道她呷不下。你肉麻她,不必装到面上来。”老六听得,心里难过,发狠起来,把一杯酒,一口子呷个干。老四道:“那末像起来哉。”李大人暗暗替老六吃惊。老四再要斟时,一个瓶给李大人抢去。老四把另外半瓶酒倒在大杯里,自己要呷,李大人吓昏了,去抢住她。老四一失手,泼翻在席上。此时老四大有醉意,身子摇不定。李大人瞧她神色不对,吩咐她到房里去睡一睡罢。老四捧着头,站起来道:“我有些头痛,先去睡了。”李大人还吩咐西崽送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