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小雨却深幸在晚娘身上得着这一个晚号,以示不忘。”
空冀、璧如听得全笑了,叹口气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散客道:“其实他取这个别署,并不在此。其中还有一段隐情,我不知底细,未敢宣布。”空冀道:“宣布出来,怕又是一件趣事。不知现在报名的学生多么?”散客道:“不少。女学生要比男学生来得多,不知什么缘故?”璧如道:“女子们家务羁身,不能出外求学,所以只有通函问字。”空冀道:“未见得如此吧。从前上海早有过一所什么‘女子文艺函授社’,当时我们一家乡邻姓汪的,有两位千金,都入这个社,他们的原因,并不在不能分身求学,实在是为的入学校读书往往考试不及格,永无毕业希望,才弄这个玩意儿,骗骗爷娘的。当时姓汪的一位长女,名叫文鸳,起初每年换一个学校,读到十七岁上,换了十几个学校,人都称他十三国留学,考其常换学校的原因,都因每进一个学校,年终考试,最多考一个丁等不及格,考在丙等是没有的事,她自己说,一定是前世和做老师的有仇,所以不肯多给她分数。后来她的爷娘不许她入学了,说你有进学堂读书的钱,还是去逛大世界,将来希望充一名白相人嫂嫂,她自己也觉得乏味,偶然碰见一位旧同学,谈起入函授社,做一名函授学生,大家赞成,一同报名缴了学费,社里自有题目寄下。汪文鸳苦苦思索了三天,写就一本课卷,付邮寄去,心中惴惴自惧,怕老师不要依旧和我作对,不给我分数,那教我难以对老父的啊。后来课卷批出,果然依旧只有四十分。文鸳没法可想,便去托一位同学替抢,讲明白只消考试弄个丙等。丙等以上格外酬谢。老师批出来有一分,算一块钱,那同学便答应下来,从此半年以内的课卷,统统是那同学捉刀的,暑期考试,居然列入丙等。文鸳喜不自胜,文鸳的爷,也没口子称赞女儿学问大有进步。下半年文鸳依旧托那同学包办,谁知那同学回说,这种代庖交易,不做了。文鸳道:‘我加你钱,块半钱一分。’那同学道:‘不在乎此,实在精力不继。妹妹,我们是知己,你应该原谅我。实不相瞒,我自己也是托别人代庖的。上半年,暗里还是别人帮你的忙。’文鸳惊道:‘倒底你托谁帮的忙呢?那同学道:“是我的表兄。我自己一切课程,当初都是表兄帮我忙,一时你叫我帮忙,我想一客不烦二主,一齐去叫表兄做了。只是当初讲定有一种秘密条件,便是捉刀的相当代价,一项功课满六十分,便给他一回儿好处。我自己的,连你的一齐算在里头,已经很辛苦了。不料他近来忽然要涨价,你想这怎么办法,我有多少好处给他呢?’文鸳听得,口中不说,心里暗想:‘你没多好处给他,我这里好处正多,给了他好处,捉刀还不要钱,那真落得便宜。’当下只对那同学笑了一笑道:‘你不肯包办,那么最好让我和你表兄直接交涉,一定要你表兄勉为其难。’那同学又怕表兄帮了文鸳的忙,不帮自己的忙,只不肯说出真名真姓。结底,文艺函授社,少了一位高足汪文鸳女士。所以照我眼光看来,入函授学校,无非畏惧考试不及格,预备倩人捉刀,化钱买分数,骗骗爷娘。”散客听得,笑了一阵,批驳空冀过甚其辞。空冀道:“你不信也罢,只是我要说,像贵校许多函授女生里,把好处去请捉刀的,一定也不少,只是无人去调查她们罢了。”散客道:“在上海办教育事业,本来马马虎虎,谁管得尽许多。近来各学校借给人附设夜课,校门上粘一张纸儿,什么‘夜课认真,男女兼收’,他们办学的人,大概有几句座右铭的,叫做‘金钱为重,揩油次之,教育为轻。’往往校长教员一人兼职,租借一间现成教室,每月贴十块八块钱,一到黄昏,装上一两盏鬼火似的电灯,招收一班良莠不齐的学生,从小学一年级起,到中学三年级止,不过十三四人,其中也有六七岁的小囡,也有十八九岁女儿,什么拆字先生的儿子,放印子钱的女儿,肉庄小开,洗衣妇人,甚至有野鸡淌白,在门背后掩来掩去旁听。教师站在讲台上口讲指划,野鸡淌白在台下手挥目送,这样子的学校,上海很多见。好在办学的只消凑凑现成,不妨碍原有学校的日课,又不费资本,何乐不为呢。”空冀道:“上海社会的环境如此,便是有好学校,也养不成良子弟。学生入校读书的时间少,在家闲逛的时间多。学生在学校里所受的教训,一到家里,耳濡目染,全功尽弃,赛如黑版上写白字,随写随拭,真所谓一暴十寒,一教众咻,还能发生什么效力吗!所以也不能专责备教师不良,教训不严,要改革,总要先从社会教育,家庭教育入手。家庭社会如此腐败,专要责成学校教育来培植子弟,未免舍本求末,缘木求鱼,终属妄想。近来上海一般教育家,专注意在中学以上的学校,设备力求完善,布置力求精美,聘请教师,也非博士学士不可。其实学生等到进中学,已受过小学校一番陶冶,始基误的早已误了,你要在中学里去矫正他,事倍功半,所以不注重初级小学,是上海一般教育家的根本错误。试看上海办理完善有名的小学,只有几所,其他像刚才所说,夜课认真的学校,不知多少,儿童身入这一类的学校,仿佛进了玄色缸一样,简实永洗不清。”璧如笑道:“老马你别高谈阔论罢,我们一辈子都从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