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请求,你也须依我。彼此既不客气,嫂夫人请出来同席何妨。”逸梅走进灶下,一回儿出来说,她怕难为情,我们还是先吃。说着斟上一巡酒,各人呷酒吃菜,连声称赞美馔佳肴。青桐酒量很窄,连饮几杯,不觉有些酒意,对逸梅道:“今天嫂夫人不出席,终觉使我们不能尽欢。”空冀、衣云也和着他道:“不错,在理应该见见。青桐兄,还是请你做代表,去相请一请罢。”青桐答应着,当真走向里房,请出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来。衣云、空冀见了各吃一惊,暗自寻思:“这位吴夫人,好像面熟得很。再细细一相,胖胖一张脸儿,颔下有粒痣,猛忆及上回在新世界影戏场拉错手的那人。”衣云记忆更强,拉拉空冀衣角道:“老兄你还认得吴夫人吗?”空冀努努嘴叫他别响。青桐和那女子,从前也有一面之缘,今天再见,也在那里寻思,面子上只得叫声吴夫人,请她坐下。那女子十分矜持,竭力摹仿大家气派,无如浪漫惯了,终不免露出轻狂。逸梅面上讪讪的,只管捧壶敬酒。空冀夺下酒壶,敬吴夫人一杯,谢声叨扰。那女子偏偏身子,回声不敢当。青桐、衣云,也学样各敬一杯,那女子不喝,逸梅代喝了。一回子席散,青桐老大有些酒意,拉住逸梅,低低问道:“老哥,你那位夫人,我很面善,怕是你新近结合的吗?”逸梅本来性子爽直,胸无城府,便直言不讳道:“的确新欢。第一次认识她,还是空冀、衣云送我到居仁里进他们口,后来做了几度入幕之宾,不免为情丝袅住,今天还是第三朝同居,特地请请诸位老友。”青桐对空冀衣云招招手,空冀等走上前去,问他话说甚么?青桐道:“二位还认识吴夫人吗?”空冀道:“怎么不认识。”逸梅当把结合情形,约略讲了一遍。空冀道:“想不到你和她缘法这么好,一见面即发生关系,弄到组织香巢,鹣鲽同居,却也意想不到。”逸梅道:“也叫没法,被情丝缚着,无从摆脱罢了。”青桐苦劝逸梅一番说:“老弟到海上来卖文鬻稿,金钱来处不易,何犯弄到肝脑堕地。况且此类女子,目的全在金钱,朝秦暮楚,毫无爱情,你初到海上,不知其细,我们忝属老友,不得不进此忠告,你将来到了一堕落,便来不及了。”逸梅很以为是,只道木已成舟,无法解决。青桐道:“悬崖勒马,也未始不可。怕你没有大彻大悟的决心罢了。”逸梅默然半晌。青桐又对空冀说:“老哥,你道我的话对吗?我们既蒙逸梅兄引为知己,不能不披肝沥胆,苦言相告。便是逸梅兄动气,我也顾不得他。”空冀道:“极是。然而逸梅兄正打得火热,你老哥这番话,未免话非其时罢。”青桐不响。逸梅道:“我也知这件事不该做,只觉心无主宰,好像驾舟海洋,罡风一起,失却橹柁作用,只有趁艘船,随风飘泊吧。”青桐冷冷的道:“那也叫旁观者无所施其技。老弟,在我眼里看来,灭顶之祸,便在眼前。”
空冀听青桐肯这样爽爽快快的说,不觉心中起敬,当下又谈了一回,各自回去不提。只过得两个多月,空冀又在路上碰见逸梅,愁眉苦脸,独自踽踽闲行。空冀招呼他,拉他到西施茶楼茗话。逸梅不待空冀动问,便道:“我和老二已拆散了。”空冀一怔,问:“老二是谁呀?”逸梅道:“便是居仁里那常熟老二,前月和我同居的。”空冀道:“哦,怎么这样快法呢?”逸梅叹口气道:“古人说:'得之易,失之亦易',一些儿不错,讲起那人,真岂有此理。”空冀说:“那要请道其详。”逸梅道:“我和她结合的一番书,你也亲眼目睹,不用说起。
自从组织小家庭以后,起初她爱情也还专一,彼此出入必偕,形影不离。我正自庆得人,为好肯扫尽铅华,一心向我,我也死心塌地的守在家里,埋头著作,把卖稿所得润资,完全交付于她,简直当她是个贤内助一般。不料她浪漫惯了,生性喜动厌静,一个月以后,往往独自游逛,置我于度外,我那里忍得住,和她好好说说,总是冷脸相向。有时还哭着吵着,我弄得湿手捏干面,洒脱不来。不得已去请章青桐来劝解劝解她,幸亏青桐会得在她面前用出一种柔软工夫来,把她压制得伏伏帖帖,不和我多吵。从此以后,我每有争吵,便去请青桐,青桐一到,和平无事。只是青桐一走,她对我便冷脸如冰,我也无可如何。一天友人来约我叉麻将,我拉她同去,她只不肯走,我便独自去叉,直叉到晚上十二点钟,回来在窗子里望望,电灯火还没有熄,敲门入内,只见她和青桐相对坐着,青桐迎上来说:'你嫂夫人正在光火,特地来找我,正要同来寻你,你怎么叉麻将叉到这时候,未免使嫂夫人冷静失欢。’我道:'对不起老友,半夜三更,扰你清梦。'青桐也就谦逊了一回走了。隔下三四天,青桐约我到无锡游逛,我问老二去吗,老二没口子应着去的。当下三个人到得无锡,开两个房间,住下一宵。第二天到各处名胜游逛,归来已是垂晚。青桐忽的想起上海一件未了之事,非趁夜车回沪不可。老二还不肯动身,青桐只得先跑。第二日老二说要回常熟娘家,便在无锡趁小轮船去。当时我不放心,送她到轮埠,她叫我先回上海,我含糊着,吩咐她早日回申,她一口允承。那晚我仍宿在原旅馆,隔日又碰见了两个朋友,留住一天。吃过夜饭,同往新世界看影戏。那里料得到在影戏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