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绍先却接二连三的拈着饼干、糖果让他吃,并说:“这是真正的西洋饼干,这是道地的美国蜜柑,不是真西洋货吃不得,要讲究卫生,便不能图省钱,真正西洋货,价钱是大一点,但是也不算贵。你瞧,五元钱买了这么一大包,还算贵吗?”柳惕安只气得哭不得笑不得,暗想彭庶白如何与这种人要好,还说他没有纨袴习气?一时又苦于不能与他离开,初次相交的人,更不好规劝,只好自己紧闭着嘴不答白,一会儿又掏出表来看看。
好容易听到台上壁钟敲了十下,座中掌声大起,只响得震耳欲聋。一个年约三十多岁、体格魁梧、身穿洋服的男子,在如雷一般的掌声中,从容走到擂台前面,向台下观众鞠了一躬。盛绍先连忙对柳惕安说道:“这人便是农劲荪,能说外国话,替霍元甲当翻译。”柳惕安连连点头道:“我知道,请听他演说。”
只见农劲荪直挺挺的站着,等掌声停了,才发出宏钟一般的声音说道:
“今天霍元甲先生的擂台开幕。兄弟受霍先生委托,代表向诸位说几句话,请诸位听听。霍元甲从小在家学习祖传的武艺,平日受若祖若父的教训,总以好勇斗狠为戒。在天津经商若干年,和人较量的事实虽多,然没有一次是由霍元甲主动要求人家比赛的。由霍元甲自己主动的,除却在天津对俄国大力士,及去年在上海对黑人大力士外,就只有这一次。前两次是对外国人,这一次也是对外国人。霍元甲何以专找外国大力士较量呢?这心理完全是因受了外国人的刺激发生出来的。外国人讥诮我国为东方病夫国,元甲不服气,觉得凡是中国人,都要竭力争转这一口气来,所以每次有外国大力士到中国来献艺,元甲不知道便罢,知道是决不肯轻易放过的。但是诸位不可误会,以为夹杂得有仇外的观念在内,这是丝毫没有的。元甲这种举动,无非要使外国人了解,讥诮我国为东方病夫国是错误的。去年冬天与英国大力士订了约,今年二月在上海比赛,元甲的意思,终觉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外人的讥诮诚可恶,然我国民的体力和尚武精神,也实在有提倡振作的必要,因此不揣冒昧,趁着距离比赛期问的时日,摆这一个擂台。一则藉此结识海内英雄,好同心协力的,谋洗东方病夫之耻辱;二则想利用传播这摆擂台、打擂台的消息于内地,以振作同胞尚武的精神。在元甲心里,甚希望有外国人肯上台来比赛,所以用外国文字登广告。并说有金杯、金牌等奖品,有意说出些夸大的话来,无非想激动外国人。若论元甲生平为人,从来不曾向人说过半句近似夸张的话,凡曾与元甲接谈过的朋友们,大约都能见信。其所以不能不同时用中国文字,登中国新闻纸上的广告,为的就想避免专对外国人的嫌疑,这一点是要请同胞原谅的。这里还订了几条上台较量的规则,虽已张贴在台上,然诸位容或有不曾看见的,兄弟将规则的大意,向诸位报告一番。”说时从衣袋中掏出一张字纸,看了一看说道:“第一条的大意是:上台打擂的人,不拘国籍,不论年龄,但只限于男子,女子恕不交手;第二条是每次只许一人上台,先报明姓名、籍贯,由台主接淡后方可交手;第三条是打擂的只许空手上台,不能携带武器及施用暗器、药物之类;第四条是比赛的胜负,倘遇势均力敌,不易分别时,本台曾聘请南北名家多人,秉公评判,第五条是打擂的各凭本身武艺,及随身衣服,禁用手套、护心镜及头盔、面具之类;第六条是打擂的以铃声为开始及停止之标准,在铃声未响以前,彼此对立,不得突然冲击,犯者算输,不得要求重比,遇胜负不决,难分难解之时,一闻铃声,须双方同时停止,不得趁一方面已经停止时进攻,犯者亦算输;第七条是打擂时打法及部位,原无限制,但彼此以武会友,双方皆非仇敌,应各存心保全武术家之道德,总以不下毒手及攻击要害部位为宜;第八条是双方既以武力相见,难保不有死伤,伤者自医,死者自殓,不得有后言。规则就只有这八条,第二条当中有一句与台主接谈的话,台主便是霍元甲,接谈虽没有一定的范围,但是包括了一种签字的手续在内。本台印好了一种死伤两无异言的证书,台主和评判的名人,当然都签了名在上面。上台打擂的人,也得把名签好,方可听铃声动手。从今日起,在一个月内,每日上午十点钟开始,霍元甲在台上恭候海内外的武术家指教。兄弟代表霍先生要说的话,已经完了。此刻兄弟介绍霍先生与诸位相见。”
说罢,又向观众鞠了一躬,如雷一般的掌声又起,便有一头戴貂皮暖帽、身穿蓝花缎羊皮袍、青素缎马褂、年约四十岁的人,大踏步走出台来。柳惕安看这人身材并不高大,生得一副紫色脸膛,两道稀薄而长的眉毛,一双形小而有神光的眼睛,鼻梁正直,嘴无髭须,使人一望便知是个很强毅而又极慈祥的人,和农劲荪并肩立着。农劲荪对观众介绍道:“这便是台主霍元甲。”霍元甲这时方对三方面的观众鞠了三个躬,慢条斯理的说道:“我霍元甲没有念过书,是一个完全的粗人,不会说话,所以请农爷代我说。这打擂台也是很粗鲁的事,古人说得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种事,不能不有个规矩,我特地请了这张园的园主张叔和先生来,做一个见证人,要打时请他摇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