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遍身发汗道:“母亲不要听信我哥哥言语,女儿并无此事。”
安人怒道:“为娘的在此,还要硬抵赖强辩?”
一面叫丫环:“仁云,你在外面站着,倘有人来咳嗽一声。”
又说道:“女儿事到此间,在我跟前,不妨将情由说个明白,不要假做痴呆。”
安人一头说,一头看,口内不言,心中暗想道:“上卿眼力果然不错,看她形容委实有孕在身。两乳突起,声音粗重。”
月姑心内急的满腹难言,面红了白,白了红,只是推说:“母亲,女儿实不曾做下什么事。”
安人大怒道:“你死在眼前,还要瞒我?是为娘的一片心肠,不忍害你,还不快把真情说出。那过门冲喜的张金定,乃是男,乃是女,快对我说。女儿与他订约,还是过门之后,才与你通情,快与为娘的说来?”
月姑道:“母亲,张金定是八美图中与女儿一同姊妹称呼,母亲亦曾见过的,怎么不认得,反说了此话?”
安人发愤大骂道:“好利口贱人,你是不要活了。自寻死路,故不肯说出。也罢了,我如今亦没奈你何,亦做不得你爹爹的主,只是负我养育之功,一旦尽弃。”
安人说到伤心之处,不觉双泪交流。月姑听了母亲如此情急言语,果是真心,料亦瞒她不过。只得说道:“张金定果然杭州柳树春改扮的,那夜在房中方才说明,女儿欲待高声叫喊,又恐被人知闻;欲前去禀知父母,又被他缠住不放,一时事出无奈,所以与他通情。母亲,此事决不可与爹爹说知。”
说罢跪将下去,泪如雨下:“望母亲宽恕见怜,为儿周全一二。”
安人问道:“那日你们观看龙舟回来,说有一个杭州柳树春,可就是此人么?”
月姑道:“正是此人。他乃相门之裔,为人仗义疏财,济困扶危,故杭州人称呼小孟尝。张永林与他乃郎舅之称,所以在着他家。因容貌与金定姊姊一般相似,故扮做女妆,代金定过门冲喜。”
安人道:“既如此,何不早说!直到今日被你哥哥看出。他父子二人,十分气怒,硬了心肠,一定于今夜三更时分,要来处死于你。为娘的不忍看你身死,一时又难以解劝,故前来与你言明。女儿,你快些收拾逃走,方可保得性命完全。迟恐不保!”
第十三回月姑寅夜走山塘上卿忿怒命归阴
沈安人叫月姑快些逃走,月姑应道:“孩儿乃是女流之辈,不出闺门,叫我要逃走何方?”
安人道:“女儿,目下事急了,不如且到华家,或是张家,暂避几时。等待你爹爹气平,那时再作区处。在外须要保重,衣衫不要多带,只好首饰钗环打了一个小包袱,从后门出去。况身中有孕,切须小心行走。若有顺便,通个信息与我,免使你娘心焦。”
月姑一时伤心起来,眼泪汪汪。心中犹如针刺刀割一般。安人亦下泪道:“女儿休要伤悲,只恨你自己做下没来由之事,今当急切之间,留不得你!预早逃走,方免灾祸。”
忽见丫头报说:“大相公此刻又发晕了,员外请安人出去!”
安人向月姑道:“女儿,为娘的如今不及送你了。”
又对丫环秀梅道:“你可速同小姐开了后门去,关门进来;打从大门东首,一重重悄悄开出去,然后到书房如此如此。”
秀梅答应晓得。月姑说道:“母亲且慢些去,女儿还要拜别。”
安人道:“如此机会,还要拘什么礼!”
一直下楼而去,到书房看视上卿了。月姑此时心中惨切,珠泪淋漓,忙把钗梳匣开,取几件金珠细软,包了罗帕,藏在胸怀。叫秀梅陪她下去。二人下楼,将近二更时分,并无人知觉,幸有月光照见,一齐到了后园门。月姑到此情景,肝肠寸断,三番两次,回头难舍。秀梅也觉伤心道:“小姐须要保重,行路之人,切莫悲哭,恐人动疑。”
月姑道:“是”。秀梅即关了后门,依安人吩咐言语,即从东首把门一重重开到大门,方才走到书房而来。只见员外与安人都在床前啼哭,员外哭道:“你是久病方痊之人,生不得气,今日动恼恨,为父的看你这般光景,多像要归无常之路,只可恨这贱人。”
安人假意儿咳嗽一声,丢个眼色,将头乱摇,似乎止住员外不可多言。时已近三更,上卿渐渐苏醒,员外安人方住了哭。近前叫说:“上卿,我儿你要有主意,不可把爹娘急坏。”
上卿喘气不定,只点头答应而已。员外又叫昌德快去请好医生。昌德应道:“员外,嘉兴的郎中,是无一个有用的。倒是去苏州再请何相公前来,还是好的。”
员外道:“怕他不肯来,空费往返。况大相公这等光景,那里待得许久!”
安人拭泪道:“今夜先请一个医生与孩儿诊视。然后去苏州请何相公,多送他些银子,表叔必定肯来。”
员外说道:“事已至此,昌德你先去请个医生。”
昌德即时行出外边,一见门多已开了,心中疑惑。再到大门,连大门也是开的。昌德大惊,连忙闭上大门,奔到书房而来说道:“员外不好了,家中被贼入内,把门一重重开出去,不知偷了什么东西逃走。”
安人心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