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曰:“大官人人要用费,马又要草料,何不把马卖了,省了草料,又有银两使用。何等是好?”帝问曰:“官兵要马征战,民间要马何用?那个承买?”小二曰:“大官人不知。我们山东路上,最重牲口。
又有公子王孙富室之弟,走马驰射。马匹极是合用的。”帝曰:“既如此,烦尔看那一家要马,叫他来买此马。”小二曰:“小人怎知何人要买马?但我们此间前去四五里有一市镇,五日一次墟日,各物齐备,亦有牛马货卖。
要用牛马的,到市选买。来日凑巧就是赶墟日期,小人引客官带马到墟,自有人买去。”帝曰:“极好,尔须把马整顿,来日好去赶市。”王小二曰:“小人知道。来日五更后,便要前往。”帝曰:“不差。”
果然是夜,王小二先起来,收拾定当,方去请正德起来洗梳、饱餐上马。
王小二提一盏灯引路。锁上店门,赴市来到镇市上。此时天色尚早,做买做卖的还未齐到。正德即下马来,心思自有天子,谅无赴市的。不一时间,肩挑背负,挨挨挤挤,十分热闹。又有许多马上市。只见有一伙富户子弟,前来买马。原来正德的衣服整楚,兼那鞍鞯俱是八宝镶就。金鞭金蹬光华夺目。
谁知道有卖马的?都无一人敢来问他一声。正德等得许久,见无一人来问他,又见东边一伙人围看几匹马议价。正德心想:须牵向到热闹处好卖。即牵马到东边来。众富户见正德的马肥骠,恐被踢伤,遂散住西边去了。正德又牵到西边来,西边人也散去了。正德撞来撞去,只是无人来问他的马。心中着急,须臾间亦就散市。帝闷闷不乐,只得牵马和王小二回来。
至路上,正德埋怨曰:“这都是你主人不好。尔见我安闲无事,故弄我到此吃些辛苦。”王小二曰:“大官人休说笑话。岂不见市上卖了许多马匹,偏偏尔的马无人要。”正德曰:“为何连问也无人来问一声?又不见得我要勒索高价!”王小二叹气曰:“总是小人晦气,故无人问。”正言间,忽见前面来了一人,头戴缎中,身穿一领皂绫袍,布袜皂鞋,年约有三旬余,骑着一匹小白马,前来迎着王小二问曰:“小二哥,尔今早店门为何锁着?却往那里来?”王小二曰:“原来是汪员外。”即指着后面曰:“为同这武大官人,带这马到市上去卖。无人要买,到这时才来。”汪员外见了那匹马,暗想:好一匹千里马驹!遍身洁白,并无半根杂毛。忙下马向正德作揖曰:“请问大官人,贵府何处,高姓大名?”正德答礼曰:“俺乃北京城内人氏,姓武名德。因欲往游耍苏州。未知员外姓甚名谁?”王小二曰:“我这员外姓汪名如龙,极是一位慷慨的人。”汪如龙问正德曰:“尔这马要卖多少银两?”正德曰:“只因小仆失散,欠些路费,故欲卖此应用。任凭员外酌量给银,不必言价。”汪如龙说:“大官人须说个价出来,小可方好发给。”
正德暗想:往常卖马每匹介银只得六七两,谅俺的御马,值银两必多。但不可说得太多。他若不买,又无人要,反为不美。即答曰:“就是五十两银子。”
汪如龙吃惊曰:“怎要五十两银子。”正德疑他是嫌多价,又曰:“若嫌多,便减些也无妨。”汪如龙曰:“非是嫌多价。小可是说,这匹好马五十两银子怎买得来?王小二哥,可同大官人到舍下取银两,自有薄礼相谢。”王小二喜诺。
三人来到庄上。汪如龙对正德曰:“大官人这鞍鞯可取回去。”正德曰:“我既无马,要这鞍鞯何用?到是相送罢。”汪如龙暗喜,只此鞍鞯价值数千金。即请二人坐下,随进内取银两付与正德。曰:“这是白金二百二十两。”
另此十两与王小二曰:“折为一茶之敬,勿嫌微薄。”王小二连连称谢。正德曰:“银原先要五十两,何故许多?”汪如龙曰:“此是薄意。大官人此银不收,此马小可也不敢受。”王小二曰:“员外既然如此好意,大官人收了为是。”正德方收了,谢了汪如龙,出门首分别。
未知汪如龙买得御马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六家店赌博呼子王庄内召神除妖
却说汪如龙买得此马,十分欢喜。一喜此马是千里驹,一喜只鞍鞯已价值千金。每日牵出,欲骑上驰骋,谁知这马不是汪如龙骑的,不受牵络,骑上去即咆跳跌下来。心下疑惑,细看那鞯上却雕着“御用宝马”,始知是正德天子云游到此。又恐天子日后怪其为富不仁,贱买宝物,责罪非轻。自思:打探帝若回京,将此马及鞍鞯仍送还他,方保无虞。只是此时被地方官认得此马,疑我是谋害天子。遂将此马隐匿在家中不表。
单说正德天子,别汪如龙,同王小二行来路上,对王小二曰:“尔倒交结这等好人,明说五十两,他却送出二百二十两。”二人回到客店,正德又停了一日,盼望王合不到。心思王合既不知去向,我怎好在此等候?不如趁有银两,赶到苏州游耍,亦好早回京;即分付王小二:“明早早些造饭。”
遂安寝。
次早起来,梳洗餐饭毕,取了十余两银子,付与王小二。王小二欢喜,遂代正德天子取出包裹。正德收拾银两,藏在身上,出门而去。是晚寻店安歇,一夜无话。至次早饭后,来到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