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遥见一座屋宇,甚然高大。旁开一小门,门首坐着一人。忽有三个人,衣冠楚楚,从那边而来。其门前的人,立起身来,笑嘻嘻迎住曰:“请进内一坐。”三人俱点头,那门前的人叫一声开门,小门便开,三人进入去,门随手闭上。正德看见,心中疑惑:“不知内里作什么勾当?”忽背后又来了三个人,正德即帮着同行。那门前的人又叫开门,正德同三人入内,见门后坐着一人,将门又闭上。又见厅上坐着一人,站起身来请进,令家人进茶。茶毕,引进后厅,厅上排曹一大凉床,众人环坐凉床面前,各排列金银。正德已知是赌博局场,心想:“我是一个天子,福气必大,且赢他些银子,亦好应用。”便曰:“诸位请赌一赌何如?”
那抽头的当家对正德曰:“我们因本处官府要勒索规例银,故此异乡人概不和赌,客官休怪。”正德见桌上列着笔砚,顺便拿一纸条。暗写的圣旨字样,又向身上取出内号小玉印,染上朱红,印上纸条,令人粘贴在外面门槛上,文武官看见,自不敢来问。抽头当家即令人取出粘上。正德曰:“今可放心赌了。”
抽头当家曰:“我们乃是一颗骨骰,削就十二面,面上刻十二地支,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西戊亥。每人各占一时,各约多少银两。我公平将骨骰撵下盘内,任他团团地转转罢,看骨骰面上是甚字,若子时向上,即子时全胜,十一注俱输。我只取些抽头而已””正德曰:“如此我就占着子字。”
抽头当家即登记上号。众人也各占尽了十一时字。正德曰:“诸位每人要赌多少银两?”众人曰:“每人只赌的十两银子。”就是各人随各取出十两银子,与抽头当家。抽头当家将各人银,肴清秤定。正德亦即取出一百两,放在面前,对众人曰:“我若是输着,令当家明称便是。”众人称:“善”。
抽头当家即将骨骰子向盘中撵下去,那骨骰子团团转了几转,各人各挟争胜,各叫本占之字。正德也呼:“子来!子来!”子子子响的一声,那骨子上“子”字正向上面。正德暗喜:“我一堂堂天子,自然福大。可笑这些小民穹我赌博,真是不识生死。”便把各人出注银子扫归在自己面前。问曰:“还敢再赌否?”众人曰:“怎么就不敢?”正德臼:“我再占得‘子’字。”
众人各占定着。抽头当家替众人再称清银子,又把骰子撵下。到底天子洪福极大,又是子字向上。正德又问:“再赌否?”众人曰:“尔的口灵,要再赌,须换别字。”正德不肯,换着抽头当家曰:“不若,赌反的,若何?”
正德曰:“赌钱已是不该的,怎么好反。”抽头当家曰:“十二时子亥对照。
比如亥时向上,子时向底,赌反即是向盘底的赢,未知客官要再占甚时?”
正德曰:“我仍照子字罢。”众人都占定了。抽头当家将骰子撵下,正德即喝:“子子。”及骰子倒下,却是“子”字,幸还摇动未定。正德方悟“子”
字向上即输着,意欲“子”字死倒碗底。一时急了,将手一指喝曰:“督死子。”暗中神将相助,一杀响,那骰子番将起来,恰是“亥”字向上。正德又赢了。问众人:“敢再赌否。”众赌友曰:“本要再赌,被尔督死子唬怕不赌。”正德笑曰:“不赌便罢了”。遂取了四五十两银抽一头,当家大喜曰:“赢了银两,收上身中。”出门,把那赌令出圣旨的字条拆下,向前途而行。
行至日晚,投宿歇了。次早起身,行至天色将晚,度无客店可投宿。忽望见远远有一盏灯光,赶将近来,来到山湾外。恰遇着一小童赶路,不提防头颅正撞着正德胸前。正德大怒,揪住小童曰:“我请问你,你如此急急忙忙,莫非要去报死么?”小童赔个小心曰:“不瞒客官说,我大公在此村庄中名王富有,生下一女子,名唤了媚春,年登十六,姻缘未定。只半年前忽犯着不知什么妖魔,茶饭不思吃,笑哭不常时。几次请得法师到家内祭禳①驱除无效。近来妖怪更加厉害。法师一做起法术,妖怪便飞沙走石,打的法师及众庄丁,遍身都是鲜血,奄奄待毙。法师也无法可施行了。方才有一朋友,荐一群法师,说是江西广信府龙虎山张天师派下,专会治妖。今晚宿在镇上,太公令小的去看他,要请他来看妖怪。不料我一时着忙,误撞着客官,望客官赎罪。”正德思:“天已晚了,又无客店,不如骗他,到太公家里去宿歇一宵。”即向小童曰:“是尔太公的造化,我及京城派下的法师,专会降妖,待我替尔太公治之可好。”小童曰:“未知你们派比江西派若何?”
正德曰:“我们京城及天下首善之所,地灵人杰胜江西多矣。”小童大喜,引正德回到庄前,先进内回报太公,把遇着京城派法师说明。
王富有曰:“如此请他进来。”小童应声,出请正德入内,大公敬请上堂,分宾主坐下。各通姓名,具酒食相待。正德饱餐过自思:“真命天子,自有百神护卫,况太公如此厚德相待,便替他治妖,也是美事。”即问太公曰:“这妖怪共有几个?”太公吐舌曰:“一个已是厉害,还说几个?”正德曰:“尔可将令媛移往别房去住,待我到房中看看是什么妖怪,即可擒除之。”太公起身入内,打发女儿移在别房,即出引正德到女儿房